“上官复?”宋帝眉头一紧,寻思道,“你皇兄好像提起过这个名字,你怎么认识他的?”
“儿臣和上官复偶然相识的,此人憨厚正直、侠肝义胆,有一种不可多得的豪迈气概;更妙的是他武艺高强,那剑术简直是出神入化,还有他的飞刀绝技,令人叹为观止。与他相比,殿前司那些武官就都是草包了。”
他大为惊奇,“当真?此人武艺这般好?”
我手舞足蹈地比划道:“父皇若不信,改日传他进宫,和那些都指挥使什么的比划、比划拳脚。皇兄也亲眼目睹过上官复的武艺,父皇可以问问皇兄呐。”
宋帝但笑不语,端起茶盏饮茶。
我忽然想起自己的事,计上心来,“上官复身手这么好,父皇封他一个武职好了,儿臣出宫时就找他,有他保护儿臣,父皇就无须担心儿臣的安危了。”
他斜瞪着我,“他是否愿意在朝中任职,你倒为他打算起来了。朕给他一个武职,只是一句话的事,但你是否想过,你举荐他在宫中任职是出自真心,还是为自己打算?”
当然是出自真心了,我当然希望上官大哥在宫中任职、能够发挥所长,不至于淹没了他的武艺;找他保护我,这不是随口一说、让父皇放心吗?假若他不愿意,我自然也不会勉强他。
我翻白眼道:“父皇把儿臣看成什么人了?儿臣像是那种人吗?”
宋帝摇头失笑,“好好好,你是好人,好心为别人着想。”
罢了,这阵子我也没心思出宫,以后再说吧。
宋帝打量着我,拐了几个弯问我,完颜亮有没有欺负我之类的。我淡淡一笑,“父皇放心,他没有欺负儿臣,儿臣很好。”
闻言,他松了一口气,紧蹙的眉宇顿时舒展开来。
那些保护不力的侍卫都被罚杖责五十大板,怀瑜幸免于难,是我向父皇求情的。
歇了两日,我去资善堂听老师讲课。
下堂后,去找赵瑷,他正在书房看书,神色专注,略略低垂的脸膛比平时多了几分刚毅深沉。
我径直闯进去,让怀瑾在外面候着。
二哥搁下书册,站起身,笑问:“三妹找我有事么?”
“无事就不能找你吗?”我望一眼他正在看的那本册子,是《战国策》。
“鬼灵精。”
“二哥,那日上官复所说的,真的是你猜到完颜亮的心思?”我坐在书案一角,闲适地问。
“你是公主,怎么能坐在案上?父皇若是瞧见了,必定责骂你。”他的语气中含有薄责之意。
“我喜欢。”我扬眉看他,有恃无恐。
赵瑷奈何我不得,唯有叹气。
那日我出宫,在临安城守株待兔多日的完颜亮终于等到良机,部署好一切,将我掳走,将怀瑜和侍卫弄晕,不让他们立即回宫禀报。如此,他就有充分的时间带我离开临安。
二哥在府中左等右等,等了半个时辰,我还没出现,他就派人进宫问情况,这才知道出了岔子。他立即派人在城中找我,进宫禀报宋帝,宋帝又派了几批人马寻找我的下落,天黑了还是没有我的踪迹,只找到怀瑜和侍卫,他们这才知道,我被人掳走了。
虽然心急如焚,但他们很快就猜到,掳走我的人,大有可能是完颜亮。于是,他们立即派兵往北追。
半夜,回到郡王府的赵瑷,收到一封书函,是上官复写给他的。看了这封书函,他这才知道,完颜亮带着我往西走,并非往北走。而上官复写完书函后,托李大哥送到郡王府,自己先往西追去了。只是,二哥没有一直在宫中,直到半夜才知道我的去向,立即进宫禀报。
向宋帝禀报后,赵瑷亲领一队人马往西追赶。
上官复得知我的去向,是巧合。那日他去乡野看望一个朋友,在途中歇息时看见完颜亮抱着我飞马疾驰;于是,他立即赶到朋友家,匆促中写了一封书函,拜托那朋友将书函交给李大哥,再让李大哥送到郡王府。交代后,上官复沿着完颜亮的去向飞奔追赶。
在赵瑷的援兵到来前,仅凭一人之力对付八骑和完颜亮,他没有必胜的把握,只能跟在后面,伺机救人。后来,他想了一个妙招,找到一种令人筋骨酥软的药粉,设法让那八骑中招,再与完颜亮单打独斗。
完颜亮败给他,八骑纷拥而上,他被缠住,无法分身救我。待解决了八骑,完颜亮和我已经不知去向。他盲目地往西追,追了两个时辰也看不见人影,几度想改变方向、往北追。
午时,赵瑷带着一队人马终于追上他,他们就马不停蹄地追赶,终于在入夜前追上,救了我。
这便是我不知道的事情经过,赵瑷详略得当地道来,我能感受到他和宋帝的焦急、担忧和关心。不过,上官复为什么说往西追是二哥的主意?他那么说,是不想让完颜亮知道他是个文武双全的能人吗?
不得而知。
这一次,若非上官复凑巧地出城看望朋友,若非他凑巧地看到我被完颜亮带走,后果不堪设想,只怕我现在就在北上的途中。我应该好好答谢他!
“第一次见上官复,只觉得他是个敦厚正直、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汉子,是可以相交的人,没想到他身负绝技,是我平生见到的武艺最高的人。”赵瑷赞叹道,和我一样,看走了眼。
“二哥,你对上官复说了吗?他愿意吗?”我问。
“说了,他没答应。”他不无惋惜,“他说,他习武只为强身健体,为自己、为朋友不受恶霸欺负而已;若非事出紧急,他从不轻易显露武艺。他还说,十岁那年开始习武,他就立志出人头地、报效朝廷,以自己的微薄之力保家卫国;长大后,他听了一些官场黑暗的事,渐渐打消了为官的念头,觉得做买卖来得自由自在。”
“那真是可惜了他一身的好武艺。”
“他也说了,会好好考虑。”
我高兴道:“当真?”
赵瑷点头,面上的微笑本是灿烂,却在瞬间凝固,像是被狂风暴雨摧残的花朵,零落成泥。
我问:“二哥,怎么了?”
他微牵唇角,犹豫道:“父皇……没什么。”
我追问,他架不住我的胡搅蛮缠,才对我说出一件让他大为困惑的事。
那不思离开临安,我们都以为完颜亮一起北归,我就建议立即派高手去追杀完颜亮。宋帝考虑了一夜,否决了这个提议,还禁止我们私自行事。然而,他瞒着我和二哥派人去刺杀,只不过完颜亮并没有和那不思在一起,那不思也没有往北走,往北走的只是三辆马车和随从、侍卫。
我被掳走的那日,二哥回府、又返回宫中,由于事情紧急,他没有让内侍通传,径自进书房,就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宋帝派去刺杀完颜亮的头目正在禀奏,说往北走的金国使臣中没有完颜亮和那不思。
“我无意中听到了这件事,当做没听到,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知道吗?”赵瑷嘱咐道。
“嗯,可是父皇为什么不让我们知道他派人去刺杀完颜亮?”我很讶异,想不通父皇为什么这般表里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