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自诩心明眼亮,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这般眼拙,看走了眼。
对了,完颜亮对我说过:或许你很会说谎,但在朕面前,任何一个说谎的人都逃不过朕的法眼,因为,朕最擅长的便是说谎。
是了,他就是这么一个满嘴谎言、心术不正的人,怪不得我被他骗得这么惨。
虽然完颜雍与令福帝姬的私情真有其事,他也承认了;我记得,在最后,他见我那么激动,让我冷静,想解释什么,可是当时我的心很痛、很乱,根本不想听他的解释,就此错过了得知真相的机会。
然而,他说,因为我是完颜磐和沁福帝姬的女儿,他才送给我那双凤履。
这又是为什么?
十一年前,他打算将金缕镶玉凤头履送给令福帝姬,却没有送出去;十一年后,他转赠给我,是因为我的身世。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做?
脑中盘绕着很多想不通的疑问,越想越纷乱、越纠结,既痛心自己误会了大哥,又气愤完颜亮诱骗我。
忽然,有人轻手轻脚地走进寝殿,我听得出来,是羽哥轻得几无声响的脚步。
时辰还早,她为什么刻意放轻脚步?难道她以为我睡着了?
我佯装睡着了,听见轻微的声响,好像是打开鎏金狻猊香炉,加香料,接着点香。
之后,羽哥又蹑手蹑脚地出去。
半晌,香雾袅袅,我仔细地辨认,断定这香有古怪。我起身,打开香炉,心澜起伏得厉害。
这是普通的宁神香,却加入一味令人身燥、四肢酥软、增进闺房之乐的媚香,份量不多,刚好能起调情之效,又不易被人察觉。
这香与完颜亮留宿的那夜所用的香一模一样,怪不得我的身子那么燥热,怪不得我全身酥软乏力,怪不得我变了一个人,怪不得他不知疲倦地折腾我,怪不得我不知羞耻地迎合他……原来都是因为这味媚香。
他已经等不及,就一不做二不休地诱骗我。白日让贵妃、修容对我言辞挑衅,他当着我的面责罚她们,我就会觉得自己在他心中占着最重要的位置;夜里,他故意去而复返,吻我,还问我是否心甘情愿,我没有防备,吸入不少媚香,丧失了自制力,才被他摆弄。
接下来,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得到我的心。
熄了香,我回榻躺着,手握成拳:
完颜亮,你太卑鄙!
第91章:第十四章雷霆怒,丝衣裂,媚东风
半个多时辰后,完颜亮终于驾临蒹葭殿。
他大步流星地走来,面上满是担忧,“阿眸,哪里不适?为什么不传太医瞧瞧?”
我已吃了点心和补汤,歪在床头等他来,“陛下,今晚还是去看看惠妃吧,我有点不舒服。”
“告诉朕,哪里不舒服?”他紧握我的手,眉宇间布满了怜爱。
“许是那夜太……身下隐隐的有点痛,今晚不能侍寝,还请陛下体谅。”我掩藏了心中的恨意与怒火,故作娇羞地垂眸。
“明日一早朕让太医熬一碗止痛的汤药,你务必乖乖地服药,就不会痛了。”完颜亮意味深长地笑,促狭地看我,“是朕不好,朕忽略了你大病初愈、身子还虚。不过,朕当真是想你想得发疯,否则也不会整夜缠着你。”
话落,他伸臂搂过我,一掌握我的后脑,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肩头,亲昵、温存得很。
我很想、很想推开他,可是,我不能冲动,必须冷静,否则只会激怒他,我仍然难逃厄运。于是,我伏在他的肩窝,柔媚道:“那今晚陛下还是去找惠妃或是贵妃罢。”
完颜亮笑道:“你以为朕是铜墙铁壁?朕也要养精蓄锐,无妨,今晚就歇在这里,我们就做一对同床共枕的神仙伴侣。”
也许他当真怜惜我,脱了衣袍便躺下来,让我枕着他的臂膀,相拥而眠。
接下来连续四夜,我都以这个借口婉拒侍寝,他气得对太医怒吼,骂耶律大人是庸医,小小的病痛也治不好。
第五夜,他还是想与我缠绵,我正要开口,他一臂揽住我的腰肢,抢先道:“阿眸,这次不会再像那夜那样,朕会很温柔,绝不会痛。”
“可是,真的痛,也许明晚就好转了,陛下就再忍耐一晚吧。”我苦着脸道。
“太医说,你觉得痛,只是那晚留下来的阴影,你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因此总是觉得痛。”完颜亮耐心地解释,蛊惑道,“阿眸,相信朕,不会痛的。”
话音未落,他锁住我的身子,急不可耐地吻我。
色中饿鬼的模样完全暴露了,他要的只是我的美色与身子,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我奋力挣扎,左闪右避,仍然躲不过他的纠缠。
“嘶”的一声,单衣被他撕裂,因为他太过用力,我的唇有点痛。可是,他不罢休,以男人特有的劲道扯散我的衣物,将我压向床榻。
我冷寂地问:“陛下又想强暴我?”
完颜亮骤然停下来,拇指抚触着我的腮,“阿眸,朕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那晚我们不是很恩爱吗?朕不会再弄疼你,朕保证!”
恩爱?他竟然说那是恩爱?那只不过是他的诱骗之计。
“因为,陛下是一个阴毒狠辣的人,令人害怕,更令人不敢靠近。”一想起那晚我恬不知耻地迎合他,就觉得自己肮脏不堪。
“你怕朕?你说朕阴毒狠辣?”他面色剧变,眸色一分分地阴沉,“朕究竟哪里阴毒狠辣?”
“那陛下就听清楚了。”我豁出去了,推开他,坐起身,用锦衾遮掩身子,“陛下故意在外殿质问大哥与我是什么关系,故意让我知道大哥与令福帝姬当年的私情,还让我误会大哥只当我是令福帝姬的替身;还有,陛下为了让我心甘情愿地侍寝,就让人故意对我言辞挑衅,在熏香里加了一味媚香。陛下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让我对大哥死心,让我看到陛下对我的深情,对陛下投怀送抱!陛下,我最恨被人骗,你胆敢否认你做过的事吗?”
完颜亮紧盯着我,面如冷铁,眼中仿似布满了乌云,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摧毁之感。他扣住我的手腕,语声铿锵,“朕做过的事,朕不会否认。既然你已知道,朕不怕对你说,你的身、你的心,朕志在必得!假若乌禄有胆量与朕抢女人,朕就让他抢,可是他没种!十一年前,他没种抢令福帝姬,而今,他也没种跟朕抢!”
他扣住我的下颌,逼得我抬起脸,“没错,朕故意在外殿问他,目的就是让你亲耳听见。不过朕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如若他真心爱你,抑或他有胆量,他就不会否认对你有情。既然他否认了,就是自愿放弃,就是明哲保身,这能怨朕吗?”
“他不是明哲保身,而是保护我!”我愤怒地反驳。
“保护你?”完颜亮冰冷地嗤笑,“他断定朕会伤害你?会杀你?”
“难道陛下没有伤害过我?”我鄙夷地质问,接着道,“去年冬,先帝折磨我、逼迫招供的那些法子,都是是你向先帝建议的,巨鹰、怪兽吃人,让三个侍卫羞辱我,让先帝册封我为妃,都是你的主意。而你假惺惺地对我说,不是你想的。你在我面前伪装成一个救美的英雄、心存仁善的正人君子,无所不用其极,将我玩弄在掌心。我看走了眼,你是一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
“你就这么看朕?”他仿佛受了极大的伤害,不敢置信似的,一双黑眸染了血色的痛,红得骇人,“朕将你捧在掌心疼着、护在心口爱着,你竟然这么看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