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修容抿唇笑道:“可不是?自家姐妹,不必客气,嫔妾与姐姐时常在一起闲聊、玩儿,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是一同分享,元妃可不要跟嫔妾见外才好呢。”

“啪啪”两声,大贵妃柔白的双掌拍两下,后面的宫人便上前几步,手中捧着绫罗绸缎、玉器和金银珠钗等物。她的脸上洋溢着慷慨大方而炫耀式的微笑,“这些闲物都是陛下赏赐的,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元妃是新进的姐妹,我这做姐姐的,自当借花献佛,祝元妃早日康复。”

“来人。”耶律修容脆声道,指着宫人手中的一尊玉观音,“元妃,嫔妾诚心礼佛,这是嫔妾最喜欢的玉观音,今日就赠给元妃,观音娘娘必会保佑元妃早日痊愈、多子多福。”

我一动不动地站着,羽哥低声提醒我,要多谢她们的赠礼,接着和明哥上前接礼。我笑起来,在她们接过礼物之前,上前拿起一只碧盈盈的玉镯瞧了瞧,利落地扔出去,“这玉镯不好玩。”

玉镯落地,清脆的玉碎声一如水流击石,大贵妃睁大双眸,面色复杂,惊诧,惋惜,心疼。

我又拿起一枚雕工精致的麒麟玉佩,扬手扔出去,“麒麟,不喜欢。”

大贵妃想阻止,却已来不及。

金簪、银簪、金钗、银簪,都被我扔掉,我一边笑一边扔,“这些东西都不好玩,太丑了。”

耶律修容一副莫名其妙的惊异模样,大贵妃又心痛又恼怒,气得直跺脚,“你怎么把我的东西都扔了?”

“真好玩,扔东西真好玩,你们和我一起玩,好不好?”我认真地问她们。

“元妃怎么会这样?”大贵妃质问羽哥、明哥。

“元妃还没康复,还请贵妃、修容不要介怀。”羽哥答道。

我抓起那匹红缎,像一个身患失心疯的人那样笑着,扯着红缎绕在贵妃、修容身上,将她们捆在一起。大贵妃着急地叫嚷:“你捆我们做什么?放开我们……元妃……”

听着她们的尖叫声,看着她们惊慌的模样,我更开心了,继续捆着,捆得紧紧的。

大贵妃命令羽哥:“快阻止元妃……快啊……”

一整匹红缎子正好绕完了,我笑吱吱地望着无法动弹的她们,心生一计。

羽哥劝道:“元妃,快快放开贵妃和修容。”

我应着“好”,接着重重一推,她们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花容失色,惨叫连连。我欢快地拍着手,故作不懂事的小姑娘,“好玩,真好玩……”

宫人一窝蜂地上前,解开她们身上缠绕的红缎子。

费了不少劲,她们在宫人的搀扶下,从地上爬起来,整着凌乱的宫装和发饰。

“你……你竟然这么作弄我?”大贵妃用手指着我的鼻子,气得面色苍白、眉眼扭曲。

“算了,姐姐,她毕竟是陛下宠爱的元妃,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耶律修容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白纸。

大贵妃忿忿地瞪我,随即跺跺脚、扭过身子离去,耶律修容赶紧跟上。

我笑得欢乐,仍然拍着手,羽哥、明哥也在一旁笑着。

第88章:第十一章情如花期,怎锁浓浓春意

两日后,我侧卧假寐的时候,羽哥和明哥在窗台下嘀咕着什么,我静心聆听,才知道她们在说那日我戏弄贵妃、修容的事。

她们说,事发当夜,贵妃就求见完颜亮,向他陈述我作弄她的经过。自然,她添油加醋,把我说得多可恶,把自己说得多无辜。然而,他并没有表示会惩罚我,只是略略安慰贵妃,因为,他早已说过,我需要静养,不便打扰;是她自己来蒹葭殿的,是她自己送上门让我羞辱的。

我可以理解,当着宫人的面,贵妃被我作弄,颜面尽失,心生不忿,自然会向完颜亮告状,以表示自己被我欺负、羞辱了。

其实,我那般作弄她们,一是告诉宫中所有人,完颜亮纳了一个疯女人为妃;二是我不想再有一些不相干的人打扰我;三是让完颜亮知道,我的病情没有缓解。

他没有惩罚我,也没有训斥我,更没有踏足蒹葭殿。

就这么安静地过了十日。

羽哥说,花苑的桃花、杏花结苞了,劝我在这春色溶溶的晴天去外面散心。

于是,我穿着厚厚的棉袍来到花苑。

枝桠上那小小的花苞粉嫩可爱,其他不知名的碧树已经开始闹春,春花绽放枝头,迎风款款摇曳,各自妖娆、风流。

一冬的肃杀与沉闷终于扫清,不少宫人在花苑摘花、赏花,更有妃嫔在这里嬉戏玩闹。羽哥和明哥陪着我慢慢地走,但见那些妃嫔打扮得花枝招展,妆容明艳,发饰华丽,内里穿着色泽鲜艳的衫裳,外披浅色大袍,以免受寒不能侍奉完颜亮,那就得不偿失了。

忽然发现,某些妃嫔、宫人的手腕上绑着一条细长的薄纱或丝带,或紫红,或粉红,或杏黄,或天蓝,或豆青,与她们的服色相称,随风飘飞、轻扬,随着人的走动而旖旎成一道美丽的风景。

为什么她们的手腕都绑着薄纱或丝带?

我记得,我手腕的伤口还没好的时候,若是出殿,便会在纱布上绑着细长的薄纱,以作掩饰。

“元妃,快看,好多人都效仿元妃呢。”羽哥指着那些人,惊诧不已。

“贵妃和修容来看望元妃的那日,元妃就在手腕上绑着薄纱,一定是贵妃和修容学了去,一传十、十传百,就这样传扬开了,爱美的人就都绑着薄纱或丝带。”明哥撅着嘴、气愤道。

“不一定是贵妃和修容先效仿的,因为贵妃自恃美貌,不会效仿元妃的。”羽哥分析道。

“那谁先效仿的?修容?”明哥皱着眉头、猜测道。

“贵妃不会让修容效仿的,许是别的宫人恰巧看见了,就传扬出去了,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也许是了。”

没想到,简单的装饰竟然也能蔚然成风,在金国皇宫风靡一时,真真不可思议。

这时,有宫人看见我,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对我指指点点。

我知道,我在册封典仪上发疯一事已经成为笑柄;我难得外出闲逛,她们自然好奇,围观我。

我继续漫步,就让她们看个够吧。

“元妃出来已久,不如回去吧,明儿再出来。”羽哥许是担心我被那些宫人的举止影响而发癫。

“是啊,元妃服药的时辰也快到了。”明哥挽着我的手臂,想拉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