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油光,赵琮进膳的姿势极为优雅,仿佛即使外面风雨雷电、地动山摇,他也会这般不紧不慢、温雅如天界仙人。
和他在一起,他高贵大方,我得粗鄙像个野丫头,对比太鲜明了。
一边吃,一边想,像二哥这样家世良好的人物,为什么愿意跟我这种野丫头结拜?
用膳后,他拉着我的手,“上岸吧。”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他拽出画舫。登岸后,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橘红的灯影旖旎成片,晕染开一个流光溢彩的幻梦湖畔两株树挂着一盏盏精巧的木兰花灯,绑着一条条粉红、桃红的薄纱,随风轻扬。灯影映在薄纱上,随着薄纱飘飞,美轮美奂,恍如仙境。
我仰头望着这些木兰花灯,这些曼妙薄纱,刹那间,被二哥的用心良苦感动了。
也许,他今日的安排与用心,都是为了让我开心。
赵琮就站在我前面,一袭精绣白袍,一双晶亮眸子,水如环佩月如襟,风雅从容,神采奕奕地看着我。
“喜欢吗?”他的眉宇间溢满了笑。
“喜欢。”
“二哥喜欢你笑,你的微笑纯净如山涧泉水、明媚如碧空白云。”他上前几步,站在我跟前。
“我……”我有点心慌意乱,他想做什么?
“二哥只希望,你永远开心快乐,永远没有烦恼。”赵琮眸光熠熠,抬起手,移向我的额,似乎想碰触我。
心怦怦地跳动,我微微低头,“谢谢二哥,这木兰花灯很精致,和那晚大哥送给我的花灯一模一样。”
他恍然回神,缩回手,尴尬道:“我问过大哥,大哥说你喜欢木兰花灯,因此……”
我笑,“原来如此,二哥,时辰不早了,还是回去吧。”
赵琮没有应声,静默须臾,我奇怪地看他,他的眸光有点闪烁,似乎有话要说,“三妹,我……”
我再次紧张起来,担心他说出一些让我为难的话,就在这时,他突然拽住我的手,用力一拉,将我抱在怀中。我震惊极了,没想到温和的他竟然这般冲动、直接,就在我正要挣扎的时候,他抱着我疾速后退……
被他拖着走了几步,我大怒,却看见八个蒙面黑衣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手持利剑,虎视眈眈地围着我们。橘红的灯火与银白的剑光交相辉映,映亮了黑衣人杀气腾腾的眼睛,湖畔立即腾起一股肃杀之气。
我惊骇地瞪着他们,心想着他们该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
对峙片刻,八个黑衣人不由分说地围攻我们,我挣开手,被迫迎击。
我身手粗劣,手无寸铁,一个黑衣人都应付不来;赵琮也好不了多少,被两个黑衣人打得节节败退。假若大哥在就好了,一定能够击退这些黑衣人。
黑衣人武艺高强,杀招迭出,我疲于应付,左臂被利剑所伤,辣辣的疼。
其实,二哥带了随从,也许他不想随从打扰方才那一幕花灯美景,就挥退了随从。没想到突然冒出黑衣人,我们就落入险境了。
我左闪右避,几次差点儿被黑衣人一剑刺穿,凶险万分。忽然,黑衣人打中我的左肩,我跌倒在地,紧接着,剑锋袭来,死亡逼近……我来不及闪避,更来不及逃命,心提到了嗓子眼,惊呆了,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次必死无疑!
紧紧闭眼,却没想到,有人合身扑在我身上。
赵琮搂着我,俊眸睁得圆圆的,身子僵硬,替我挡了这一剑。
假如那一剑刺入我的胸膛,也许我就一命呜呼了。
赵琮替我受了那一剑,就在那危急的时刻,他的随从赶到,救了我们。
所幸,那一剑没有伤及脏腑要害,二哥捡回一条命,但需卧床养伤一个月。
三日后,他的精神好了一些,我提起那些蒙面黑衣人,他饱含歉意地说道:“那些人应该是冲着我来的,三妹,这次连累你了,是二哥不好。”
“二哥救我一命,此恩此情,我铭记在心。”我寻思道,“我觉得,这次黑衣人刺杀我们和那次投毒事件应该有关联,二哥,你好好想想,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嗯,我应该得罪了小人,以后出行要特别小心。”赵琮的脸苍白无血,“三妹,你的手臂受伤了,多住几日,痊愈了再走。”
“我没事,只是皮外伤。”
他为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不能一走了之,即使早就想回家。
半个月后,他的伤势好了一半,我留了一封书函,谢谢他的招待、救命之恩,说日后再来临安看他,然后,我在一个大清早悄然离去。
手腕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太医叮嘱我好好歇息,切莫胡思乱想。
羽哥服侍我喝了药,困倦感袭来,我昏睡过去。
醒来时,已是夜里。寝殿只点着两盏宫灯,昏光低迷,一个人影也无,我坐起身,恰时,有人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步履轻捷,来到榻前,温柔地扶我坐好。
完颜亮。
我立即往里侧坐了坐,瑟缩着身子,惧怕他的靠近。
他坐在床沿,脸上弥漫着点点笑意,“阿眸,别怕,朕不会再伤你。”
我心中冷冷一笑,他是反复无常、翻脸无情、嗜血残暴的地府阎罗,我不会再信他。
“只要你听话,乖乖地让太医诊治,朕什么都依你。”完颜亮微笑着蛊惑我,别样的温存。
“不是包扎好了吗?还诊治什么?”我冷冷道。
“除了手上的伤,还有郁证,大夫说这种病要好好诊治,否则……”
“我没病。”
“阿眸,郁证是心病,若不好好诊治,便会……”他耐心地解释。
“我没病!”我吼道,不想再听他的话,“我不想再看见你,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