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即命她们为我穿衣,然后飞出寝殿往地牢奔去。

整个行宫不似寻时的宁谧,守卫的巡视更加严密,禁军匆匆赶向地牢。

地牢的方向火光隐隐,金戈声和喊杀声越来越大,不知此次劫狱的金人有多少。

行至半途,我听见一道熟悉的喊声,回首望去,但见六哥疾步走来,袍角飞掠。

他的身后,是数十精卫。

我问:“六哥,劫狱的金贼有多少?”

他拽着我的手腕,“禁军统领报说有五六十人,湮儿,地牢危险,你不能去,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六哥,不能让他被金贼救走。”

“地牢自有守卫和禁军阻截金贼,即使你去了也无济于事。你在那里,他们还要保护你,如此一来,你不是添乱吗?”赵俊气急败坏地劝道。

“六哥,我不放心,如果他被救走了,我们的谋划就功亏一篑了。”我拉着他的衣袖,低声祈求道,“六哥,我们一起去,有你保护我,我怎会有事?”

“不行!”他生硬地回绝。

“六哥……”我凄艾地看着他,蹙着眉心,柔声恳求。

赵俊目视我片刻,叹了一声,“那我们就在地牢附近的风廊等候消息吧,你要在我身边,不许乱跑。”

我答应了,在侍卫的簇拥下,我们来到地牢附近的风廊。

行宫西北角一片惊乱,刀剑寒光闪闪烁烁,激烈的打斗声不绝于耳,不远处的地牢上空火光耀耀,浓烟弥漫。如此看来,地牢那边的交战很激烈。

夜风入袖,全身冷凉。

檐下宫灯随风轻摇,昏黄的灯影晃悠悠地洒了一身。

六哥与我并肩而立,我侧眸,他眉目冷峻,白皙的脸膛染了一层暗红的光影,显得灰暗不明。

转眸再望地牢,心中忐忑,金人骁勇,守卫和禁军能抵挡得住吗?

忽然,一袭披风从身后披在我身上,是六哥为我披衣。

他温柔道:“仔细受寒。”

原来是他命内侍回殿取了披风来,我拉紧披风,一笑,“谢谢六哥。”

地牢的激斗似乎永无止境,我愈发担忧,如果完颜宗旺真的被救走了,那父皇怎么办?

为何打了这么久?

六哥拍拍我的肩,安慰道:“莫担心。”

这时,一人自黑暗中走来,按剑叩拜,“启禀陛下,金贼抱了必死之心劫狱,死伤大半,我军也死伤甚重,此处危险,还请陛下和长公主移驾。”

这人正是禁军统领,赵俊吩咐了两句,便拉着我离开。

我甩开他的手,“六哥,金贼不会打到这里来,我们就在这里,好不好?”

“又倔犟了是不是?”他再次拽住我的手,死紧死紧的,“跟我走!”

“六哥,你怕什么?怕金贼杀到这里来?”我嚷道,“金贼有这么可怕吗?”

“放肆!”他怒斥,锁眉瞪着我。

我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与他僵持着。

须臾,赵俊缓了面上的怒色,沉声道:“湮儿,我要保护你,我不想你在我的身边,却有任何损伤。”

原来,六哥不是怕金贼,而是怕我有损伤。

他揽过我,强硬地带我离开风廊。

回到寝殿,他命人沏茶,握着我冷凉的手,“湮儿,六哥不想你有事,也不想你费心这些事。”

“宫中那么多禁军,我怎会有事呢?金贼再骁勇,也不可能杀光所有禁军。”我冷笑,“六哥,不能让金贼救走完颜宗旺,我们要以他换回父皇,待金国使臣来到,我们便提出这个条件,好不好?”

“你要我说多少遍?你以为朝政是年幼时玩闹的游戏吗?你是女儿家,整日想着朝政做什么?”赵俊恢复了帝王的本色,怒火微现,“我自有主张,你先歇着吧。”

“六哥……”我犹豫再三,终究趴在他的腿上,拉着他的衣袖,仰首饮泣,“金贼不是人,不会让父皇好过的……五国城乃苦寒之地,父皇如何熬得住?我很想念父皇……我们一起营救父皇,好不好?”

他垂目盯着我,琢磨着我,似有所动摇。

我起身,坐在他腿上,环着他的脖颈,伏在他肩头,“六哥,救出父皇,我们和父皇在江南开开心心地过日子,湮儿别无所求……”

半晌,他搂住我的腰,“六哥又何尝不想?”

他为我拭泪,温柔道:“湮儿,行宫所有禁军都调往地牢,假若金贼真的救走完颜宗旺,我还能如何?”

“叶将军呢?可召他进宫了?”

“一早就去传他了,这会儿应该进宫了吧。”

赵俊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肩上,双臂慢慢收紧,宠溺道:“哭成这样,还以为六哥欺负你呢。”

心中惴惴,我站起身,“打斗声似乎小了。”

恰时,殿外传来内侍的声音,说是禁军统领求见。

禁军统领禀报道,金贼勇不可挡,我军不敌,伤亡惨重,叶梓翔正与金贼厮杀。

我拔腿冲出去,不理会六哥的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