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不该留在他身边。既然无法接纳他的情,为什么还要叨扰他呢?

可是,我想在军中历练,学习如何行军打仗,如何排兵布阵,让自己变得更强。

如此,我只能跟着叶梓翔。

我总是这么任性。

一有空闲,他就会教我如何行军打仗,讲述历朝历代的著名战役。

巡过通州,我随着他暂住在泰州镇抚使官衙。这是一户富商大宅改建的官衙,战火兵祸之下,却保存着相当完好,也许,金兵也曾将这里当做休憩整军的居所。

虽然完颜弼大军已于五月驱陕西北伐,但其他金将率领的金兵仍在江北一带横行无忌。

我看得出,叶梓翔担心我的安危,担心完颜宗旺不肯罢休,仍然潜伏在江北某处,伺机绑走我。他的面孔愈发冷峻,我也越发觉得惴惴不安,总觉得完颜宗旺就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以野狼的凶残目光盯着他的猎物,伺机出击。

第52章:第一章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每每品读叶梓翔的词作,总有一股气流涌荡在五脏六腑之间,让人心潮澎湃,心境激愤。

激愤者,比如:梦绕神州路。怅秋风,连营画角,故宫离黍。

悲壮者,比如:目尽青天怀今古,肯儿曹恩怨相尔汝。举大白,听金缕。

伤怀者,比如:寒水依痕,春意渐回,沙际烟阔。

慷慨者,比如:斗垂天,沧波万顷,月流烟渚。

越来越觉得他的词作有味道,因此,每每见他又写了新作,我便要过来细细品读。

反复吟诵着他的词句,我慢慢了解了他的内心与抱负、他精忠报国的意志。

假若六哥重用他,许他以兵权,相信他一定不会辜负六哥的期望,保家卫国,驱除金兵,收复失地,为大宋鞠躬尽瘁、肝脑涂地。而且,以他治军严谨的作风,宋军一定会越来越强。

过了两日,叶梓翔带来两个侍女伺候我的起居。

这二女眉清目秀,年约十七八,身量却比我高,身骨也比我大,不像雪儿和霜儿纤瘦柔弱。

“见过长公主。”他示意二女行礼,接着含笑看我,“这二人名为漠漠、轻寒,是末将叶家的侍女,自小习有一些拳脚功夫。”

“奴婢漠漠、轻寒见过长公主。”二女恭敬地下跪行礼。

“不必多礼。”

我心中一暖,他担心我再次被完颜宗旺掳走,便找来两个会武艺的侍女贴身保护我,以防万一。我打量着身着粗布衣衫的二女,“你们比划一下给我瞧瞧。”

二女听令,立即拉开架势,对打起来。

拳脚沉稳而又具有女子的轻灵,招式有板有眼,一瞧便知不是三脚猫的功夫。

下一刻,漠漠从腰间抽出软剑,轻寒手握一截马鞭,互相招呼攻击,煞有介事。

软剑虽软,剑招却极为凌厉,寒芒闪烁,宛若灵蛇,噬人骨血。

马鞭虽柔,使起来极其霸道,簌簌有声,如影随形,嗜血骇人。

剑追击鞭,鞭缠绕剑,二女斗得精彩纷呈,难分胜负。

我拊掌,“好!”

二女收势,合掌拜谢,“谢长公主夸奖。”

叶梓翔沉声吩咐道:“你们二人往后听从长公主吩咐,仔细伺候,不可出任何差错。”

我含笑对她们道:“你们先下去歇着。”

她们躬身退下,他剑眉一扬,笑问:“这二人,长公主还满意吗?”

“很好。”我笑眯眯道,“如此,叶将军便可全心全力为六哥办事了。”

“护长公主安然无虞是末将首要职责。”叶梓翔略有尴尬。

“逗你的。”

他笑得风光霁月,望着我,朗目炯然。

泰州历经多次金兵洗劫,满目疮痍,到处断井颓垣,城中大户富室多已南下避难,再无昔日繁荣。不过,眼下暂无金兵来犯,又有鼎鼎大名的叶将军坐镇在此,市井街衢恢复了些许生机。

叶梓翔忙得整日不见人影,通常入夜了才回来。在官衙闷了几日,我再也憋不住了,便想上街逛逛。漠漠轻寒说街上人杂,劝我在苑中赏花,或者看她们舞剑,可是,她们的舞剑,我已看了几日,腻了。

八名护卫随我出门,漠漠轻寒一左一右地护着我,虽然有点兴师动众,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可不想再次见到完颜宗旺。

街上也没什么好玩的、好看的,商市萧条,不过出来走走到底不一样,也算舒展舒展筋骨。

轻寒比较机灵,道:“据说泰州最大的一家酒楼开着呢,长公主要不要去尝尝当地的点心?”

这主意不错,我赞许地拍拍轻寒的肩膀,让她带我去那家酒楼。

见我浩荡进来,酒楼掌柜立即赶过来亲自招呼。

“把你们酒楼最好、最有特色的菜肴和点心各来一份,还有,来一壶清酒。”

“公子稍等。”掌柜笑眯眯地去了。

我让漠漠轻寒坐下来陪我一起用膳,她们不敢,经我一声喝令,这才乖乖地坐下来。

八名护卫笔直地站着,真是碍眼,我笑道:“你们也找张桌子走下,今日我请客。”

一护卫道:“卑职不敢,卑职职责在身,不能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