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疏颔首。

雪儿进来禀报:“长公主,叶将军求见。”

片刻后,叶梓翔进屋,叩首行礼。

一月不见,他恢复了昔日容光,面目依旧清俊,只是不似从前谦谦君子般的风雅温和,更显武将的沉稳历练与将帅意气。

“长公主,近来流言甚剧,对长公主颇为不敬。”他开门见山地说道,极为气愤,“都是那帮文臣口无忌惮,长公主无须介怀。”

“他们喜欢说,就随他们说罢,也不会伤及我分毫。”我淡然道,好像那完全与我无关。

“末将以为,这些议论与流言于长公主诸多不利,若是传到市井巷陌,更是对长公主的侮辱。”叶梓翔看一眼李容疏,似乎示意他开口。

今日他特意求见,莫非是与李容疏约好的?就是为了假帝姬一事吗?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既是如此,我便让李容疏说吧,“小师父有何高见?”

李容疏敛正神色,道:“长公主,草民以为,此事还是交由陛下处置为好。”

“容疏!”叶梓翔一惊,似乎讶然于李容疏会这么说。

“长公主真伪,陛下比任何人都清楚,陛下意欲如何处置,并非我等所能左右,也非长公主所能左右。”李容疏无奈地笑,“不过草民以为,右相与左相权倾朝野,陛下应该不会对他们怎么样。这二相专权谄媚,搬弄是非,结党营私,伐除异己,长公主一事,不知他们会掀起怎样的风浪。”

叶梓翔赞同道:“这正是我所担心的,这二人真可恨。”

我缓缓一笑,看着他们的无奈与气愤,心中已有主意。

两日后,六哥赐宴,传叶梓翔与李容疏赴宴。

雪儿霜儿打听到,宴上会有两名女眷,一个是六哥的李昭仪,一个是我。

宫灯初上,华影绮丽,来到神霄宫外,但闻宫内丝竹悦耳、弦乐悠扬,宴饮正欢。

内侍高声通禀:“长公主到”

我徐徐入内,但见满座皆男子,唯有六哥的身侧是姿容清美的李昭仪。

华服灿然,有的朝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有的不敢直视,有的从未抬起眼睛。

内侍引我来到御案旁侧的宴席,我施施然就座。

照此看来,六哥设下此宴,目的在于让朝臣亲眼目睹沁福帝姬的真伪。

第46章:第五章想得玉楼瑶殿影,空照秦淮

满座朝臣回神,纷纷起身行礼。

我自行斟酒,向六哥举杯,淡笑,“皇兄,臣妹来迟,自罚一杯。”

一饮而尽。

余光瞥见众臣皆惊目望我,面上都有诧异之色。

我再斟酒,举杯,“臣妹敬皇兄与皇嫂。”

饮毕,再举杯,面向群臣,“诸位大人伴驾左右,不辞辛劳,吾以一杯浊酒敬诸位大人。”

群臣再次目露惊色,纷纷举杯饮酒。

此酒甘甜,无法与金国的割喉烈酒相提并论,三杯连饮,亦心不跳气不喘。

叶梓翔与李容疏对我已是熟悉,此时也不免惊异,不明白我为何连饮三杯。

而赵俊也难掩惊讶与关心,低声道:“湮儿,可有不适?”

“皇兄,这酒喝不醉人,再烈、再割喉的酒,我也饮过。”我的声音不小,相信群臣都听见了。

“长公主好酒量。”李昭仪见六哥讪讪垂眸,和言赞叹,“时常听陛下提起长公主素有林下风致,果然不假。”

“皇嫂过誉。”我转目看向叶梓翔,扬眉浅笑,“叶将军不辞艰辛危险,孤身潜入金国,救吾于水深火热之中,得以南归,与皇兄相聚,吾借花献佛,敬叶将军,聊表谢意。”

“此乃末将职责所在,长公主敬酒言谢,末将愧不敢当。”叶梓翔躬谨道,似是不明白我为何在宴上当众说出此事。

我向他示意,一同举杯饮尽。

冷冷扫向群臣,我浅浅笑道:“近来吾听了一些流言蜚语,说吾并非沁福帝姬,真的沁福帝姬已在金国被金主火葬,只剩一坛骨灰;还说吾与沁福帝姬容颜相似,为求荣华富贵,假冒帝姬,欺君犯上……右相大人,吾说得没错吧?”

王延之垂首,不敢直视我,“陛下英明神武,火眼金睛,岂会不知长公主真伪?这些流言蜚语只是道听途说,并不能伤及长公主凤体,长公主无须介怀。”

我长长地“哦”了一声,“依右相之见,吾自当深闭宫门,对世间事不闻不问么?”

他谨声道:“臣并无此意。”

“呵。”我冷哼一声,“日前,吾听闻右相他对吾的真伪颇为质疑,今夜就当着诸卿的面,验明真伪,可好?”

“湮儿。”赵俊低声唤我,示意我不要再出无稽之言。

“长公主乃太上所出的金枝玉叶,陛下已有决断。”王延之不慌不忙地说道。

“右相口口声声说秦绘所言有根有据,吾倒想见见秦绘。”我一笑,“皇兄,说臣妹是假帝姬的那御史中丞也在宴上吧,还请皇兄指给臣妹瞧瞧。”

右相奸邪无比,无风不起浪,势必在六哥面前大进谗言,让六哥传造谣生事的秦绘觐见。

而六哥摆下此宴,传我出席,无非有意在群臣面前证明我的真伪。

我是宫眷,又是御妹,依照宫规,不应出席此类有外臣在场的宴饮,然而,六哥如此安排,想必有其用意所在吧。

赵俊尴尬一笑,朝右相喝道:“王延之,秦绘现今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