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得分外奸贼,“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投壶上,我与你有何动静,没有人会注意到。”

一臂勾紧我的腰,一掌扣住我的后颈,他旁若无人地吻我的唇,缠绵得令人心惊肉跳。

一直以来,他对我有何索求,我都无法抗拒。

即使完颜磐会看见,会骂我不知廉耻,会伤心难过,我亦不能闪避,不能有丝毫的抗拒举动,让完颜宗旺起疑心。

万念俱灰地闭眼,直至他松开我。

叫好声此起彼伏,喧闹声一阵又一阵,我坐在他身侧,看着一殿华光,所有人影渐渐模糊,思绪慢慢飘远……汴京城南的辛夷树林,树下清脆、沉朗的笑闹声,还有汴京城夜市上的射箭,掌声如潮,更有昏暗的街头男女相拥的背影,那么美好……

内侍念着投中金壶的名字,共有九位。

大皇子奏请陛下,自愿放弃,众人松了一口气,嘉福舒心一笑,似是松了一口气。

嘉福的一喜一怒,全由完颜磐牵动,一种无力感一分分地攫住我……

舞伎退出正殿,金壶与羽箭撤下,宴饮继续。

“父王……皇伯伯……父王……”

一道焦急而清脆的声音,自殿外传来。

众臣纷纷转首望去,一抹小小的人影奔进大殿,步履细碎,慌而不乱。

珠真?

我一惊,不解地望向完颜宗旺,他也是一脸的迷惑。

众人诧异地看着她跪在殿中,完颜铖慈祥地问:“珠真,何事如此慌张?”

“珠真拜见皇伯伯。”她跪地叩首,酷似其母的英朗眉目慌急地纠结着,“娘与皇伯母中毒了,腹痛不止……”她“哇”的一声哭出来,“皇伯伯,求你救救娘与皇伯母……”她转过身子,悲伤地哭着,令人动容,“父王,娘要死了,珠真求父王救救娘……”

“珠真,究竟是怎么回事?”完颜铖一头雾水地问道。

唐括氏姐妹中毒了?这是怎么回事?

完颜宗旺紧皱眉头,不发一言,目色微冷。

珠真泪流满面,口齿还算清晰,“皇伯母和娘饿了,珠真就到偏殿取了膳食给她们吃,可是那膳食中有毒,皇伯母和娘吃了两口,就开始腹痛……珠真不饿,没有吃那膳食,就没有中毒……父王,娘很痛很痛,父王去看看娘吧……”

众臣大惊,三缄其口。

完颜铖看一眼柔妃,问道:“珠真,你拿什么膳食给她们吃?”

“珠真也不知,珠真瞧那膳食鲜美可口,应该很好吃,就拿回去了。”珠真抽泣道。

“陛下,所有膳食都是臣妾安排的,假若膳食中发现有毒,或有不洁之物,殿中每人都在吃,为何安然无恙?陛下明鉴。”柔妃不紧不慢地说道,面色极其冷静。

“皇伯伯,那些膳食是父王的宠妾给珠真的。父王,是那南朝帝姬给珠真的,她要害死娘和皇伯母,她是坏人。”珠真手指着我,怒目而视。

那目光怨毒无比,我一震。

在她心目中,我夺了她的父亲,夺了她母亲的夫君,她恨我,是理所当然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我,惊诧,疑惑,愤怒,应有尽有。

完颜宗旺转首盯着我,仍然不发一言,眼中布满不信与震惊。

柔妃眸光微乱,再无方才的镇定,“陛下,臣妾以为这当中必有误会,沁福,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不快快禀报陛下?”

没错,那些膳食是我给珠真的。

我们几个姐妹聊完之后,陆续回到正殿,我是最后一个。

正要离开的时候,珠真奔进来,见我站在那里,便乖巧地问道:“你可以帮我拿膳食吗?”

我回之一笑,照她所指的膳食一一取了一些给她,之后,她蹦蹦跳跳地跑回去了。

没想到,珠真小小年纪,竟有这般深沉、歹毒的心机。

所有人都在等着我有何解释,也等着皇太弟会如何应对。

完颜宗旺生猛地饮下一杯酒,面硬如铁,再也不看我一眼。

我的姐妹们,担忧地看着我,而完颜磐,唇角蕴笑,闲适饮酒。

于是,我缓缓起身,屈下高贵的膝盖与头颅,坦然说出我所做的事,“陛下明察,沁福并没有在膳食中下毒。毒害皇后与王妃,乃滔天死罪,沁福虽是一介贱奴,却还想活命,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即使如芒在背,我也毫无所惧。

“陛下,沁福宅心仁厚,就连一只小鸟都不忍杀害,怎会害人?此事并非表面看来那么简单,许是有人下毒嫁祸,陛下明察。”最初的慌乱消失无踪,柔妃处变不惊,说得句句在理。

“皇太弟的宠妾敢于以箭对着皇后,下毒害人又有何不敢?”臣属中有人说了一句。

“就是那贱人下毒的,她的妹妹也看见了。”珠真嚷道,指向嘉福,“磐哥哥身边的那位嘉福帝姬,看见珠真去偏殿了。”

众人的目光又转向嘉福,嘉福惊得一跳,慌得语无伦次,“环环正要离开偏殿,恰巧珠真奔进来……此后珠真与姐姐说了什么,环环没有听见。”

她这番话,无疑坐实了我的罪名。

完颜铖看向完颜宗旺,“皇弟,此事你怎么看?”

完颜宗旺的脸孔绷得紧紧的,似弦欲断,“毒杀皇后,罪不可恕,皇兄裁度便是。”

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方才还在耳鬓厮磨,下一刻,他便可以冷漠得如同陌路,将以往的宠爱忘得一干二净,任凭我被人宰割。他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他竟然这般冷酷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