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1 / 1)

日已升,却依旧乌云密布,阳光隐于浓密云层中,直叫人透不过气来。

“怎么了?”蒋芙蓉看向九雾。

九雾摇头:“没什么,这几日见不到晴光,有些烦躁。”

她拉住蒋芙蓉的手:“走吧,先去寻东西。”

城中的粮食经过几次的搜寻已经所剩无几,九雾与蒋芙蓉忙活了小半日才找到半驾马车的粮食,好在郊野有许多未曾熟透的青果树,将果子带回去放个几日,也能勉强果腹。

寻完粮食二人找到了一个还未完全损毁的布庄,除了蒋芙蓉,百姓们也需衣物来应对换季,九雾便多拿了些装在马车里,做完这些已经快到午时,蒋芙蓉踏上车,宝贝一般抱着九雾为他挑选的红色缎匹,对九雾伸出手想拉她上车。

九雾指尖在碰触到他掌心时忽然顿住。

蒋芙蓉只见少女望向街尾的方向,突然红了眼眶,握着他的手颤抖的不成样子,他慌了神,轻声问道:“怎么了?”

九雾没有回答,抬起脚步向街尾的方向跑去。

蒋芙蓉跳下马车,跟在九雾身后,他面色沉重地看着少女慌乱的背影,以及…街尾处满身血迹奄奄一息的一男一女。

当昔日同门拖着残肢向九雾爬来时,或许已经注定了,在这场人为造成却以人力无法抵挡的浩劫下,她无法独善其身。

衣衫褴褛的女子赤脚背着青年缓慢而行,血肉模糊的脚底踩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每迈出一步,都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

“逐云师兄,你挺住,我们到了止邑城了,只寻到援军,就可以回去救师兄师妹们了。”

她舔了舔干涸的唇,声音嘶哑地对背上的人轻声说道。

下一瞬,破碎的瓷片扎进脚心,她扑倒在地面上,手臂满是血痕,她爬到一旁,再一次背起逐云,逐云身上的血晕湿了她的衣裙,成芸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挣扎许久,脚底的瓷片扎的更深,痛感与无力令她忍不住哭出声来。

“废物!”她拍着自己的腿,泪流满面。

“师妹,你,别管我了。”奄奄一息的逐云说出口的话已经模糊不清。

成芸摇头,哽咽到:“师兄,我不会丢下你,我,我们很快就没事了…”

站不起身,她便背着他一点点爬,爬也要爬到将玉兰城的消息送出来!

背上的重量令她支撑在地面的手臂越来越颤抖,她一点点向前方爬着,手臂的伤口在地面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成芸颤着手抹去眼角的泪,她拖着身体不断爬过凹凸不平的地面,痛到了极致变成了麻木,不知爬了多久,眼里的坚定逐渐黯淡。

“逐云师兄,你别睡,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身后的逐云动了动指尖,似是在回答她。

成芸空洞的目光缓缓扫过空无一人破败的街道,坍塌的房屋,眼里堆积起绝望。

一座空城。

眼前的视线被汗水模糊,不知是不是错觉,恍然间,成芸看到一个淡粉色的身影向她跑来。

随着那身影越来越近,成芸黯淡的眼眸亮了亮,不知想到什么,又归为死寂。

是临死前的幻觉吧……

若不然,怎么会看见已经死去了的人呢。

“难不成,我已经身在黄泉……九雾,你来接我了吗?”她喃喃问道。

九雾撕裂自己的裙摆,颤着手将逐云断腿处的残缺用力系紧,而后扶起成芸。

“我没死,你也没死。”

成芸忽然抱住九雾,昔日满身骄傲的万树宗宗主之女,就连当年在断崖边命悬一线相助九雾时都是趾高气昂,如今却是万般无力的低下头,狼狈无措的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握着九雾的手,抑制不住的痛哭出声。

“玉兰城,守不住了…”

第85章 从前的他……一定很爱很爱她。

城北军营

营帐的门被打开, 儒雅的中年男人背着药箱走出,九雾赶忙迎了上去:

“齐医官,他们二人伤势如何?”

齐医官叹息一声:“成芸姑娘身上多处损伤, 灵根被废, 能坚持到此处, 全凭借着自身意志力,以后怕是无法再修炼了。”

“逐云公子手筋被斩断,失血过多晕了过去,他的腿……实在无力回天。”

齐医官的话令九雾脑海中一阵眩晕, 她死死咬住舌尖, 堪堪压制住周身的戾气。

齐医官还站在远处, 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

“齐医官,还有何事,您说。”九雾沉声道。

齐医官踌躇许久,面色凝重地道:“成芸姑娘身上的损伤, 除了手臂, 脚底,还有几处隐在衣衫之下, 似是……似是, 遭受他人凌虐……”他话还未说完, 便见少女袖中藤剑疾风而过, 插在了营帐的门上“砰!”

九雾双目赤红, 整个人被气得发抖。

蒋芙蓉跑过来按住九雾肩头, 看向还未说完便被打断的齐医官:“您接着说。”

齐医官道:“九雾姑娘放心, 从脉象上看, 成芸姑娘依为旧完好之身,歹徒并未得逞。我这就去为二人煎药, 还请九雾姑娘等成芸姑娘醒来多多宽慰一番。”

齐医官走后,九雾垂下眼眸,泪水自眼尾划落,她握紧蒋芙蓉的手低声道:“她是万树宗宗主之女,其实我以前还挺讨厌她的,她整日趾高气昂,修为不高却心比天高,好似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她还欺负过我,动辄就到我面前阴阳怪气,你不知道,那副神态让真是引人厌烦。”

九雾抹了抹眼角:“可在我生死一线之际,被整个仙门放弃之时,也是她这个与我相看两厌之人挡在我前面护住我,那时我就在想,其实她这个人也没有那么讨厌……”

“人只要活着,是不是完好之身并不重要,我只是在想,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受到那样的对待,得有多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