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前提是,许砚是在意族人的西决青芜君,而不是眼前这个疯子。
他先前在演,为的是她放松警惕,现在又为何突然不演了?
九雾盯着被碾进沙里的绿芽,因为……它?
“你心里清楚是不是?”九雾对着许砚的背影喊道。
“如今你是这里的主人,想必比我更早发觉西决再一次焕发了生机,你也想到了,西决的毁灭,或许与蒋氏无关,甚至与其他人都无关,但你不愿承认,因为你为了复仇,付出了太多,更不愿承认,所谓的祭奠,也许只是因你执念而存在的笑话!”
许砚的轮椅停下,他笑了起来,双目赤红,危险的眸光落在九雾身上:“大言不惭!当年,蒋氏与世人都忌惮我西决永生的寿命,世人忌惮西决,蒋氏更是几次三番派人前往西决想要夺取剑骨,我西决绿洲之地民风淳朴,若非忌惮此处变换莫测的地形,西决早已被帝族铁骑踏平!天下人口诛笔伐西决福泽永生乃怪象,不可任由我西决子民继续待在此处,他们忌惮害怕,想毁去此处,可天下之大,却无一处敢接纳西决子民。”
“后来蒋氏帝族虚伪与西决结好,表明只要西决子民愿意离开,便为我们寻找一处新的桃源,为此,西决王派我去参加比剑大会,你可知,当时那些人听闻我是西决而来,用的是什么样的目光看待我?”
许砚停顿一下,细细打量着九雾,忽而一笑:“便是你现在的目光。”
“他们肆意辱我西决,言语之间处处偏见,将我西决贬的比之魔物还要难听。但我始终记得王上交代,要与外界之人和平共处,不可任性,我在比武大会堂堂正正将那些人踩在脚下,说来也好笑,整片大陆,那些自以为意气风发高高在上之人,竟如此不堪一击,我带着魁首的诏令回到西决,却未曾见到那些为我送行的亲人,也未曾见到对我寄予重望的王上,草木枯萎,生息断绝,大雪覆盖着所有人的尸骨,西决不在了。”
或许是记忆太过久远,许砚的语气没有波澜,除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平和的像是在讲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他抬起头,晴日下,竟又飘起飞雪。
“他们受了太多委屈,他们不在了,我却还在,我要为我的故人们,完成一场盛大的祭奠,让这世间所有人,不,所有生灵,都无法忘记西决的存在。”
“这是他们欠西决的。”
“殿下,你该知晓自己的身份。”
九雾看着许砚,青年靠在轮椅上,雪落在他眼睫上,融化为一滴晶莹落下。
许砚被护卫推走,九雾抬起拷着锁链的手,看着洁白的雪花落在掌心,依旧没有温度,亦不能融,消失于无形。
她被带走前,又望向被流沙填补好的沙坑。
既然如此固执笃定的要完成这场盛大的祭奠,又为何不敢去看这流沙底下的盎然生机?
“宿主,许砚到底要做什么?他所说的祭奠,到底是什么程度?”
九雾收回视线,跟在王戟等人身后。
“系统,我好像知道了,你的光脑为何要发布这样一个任务。”
许砚是可怜,一个可怜的疯子,更可怕的是,他不为权利地位,不为任何自身利益。
他想,毁掉这个令他愤恨的世间,在西决灭亡的几万年后,用天下,为他的故土陪葬。
来完成这场盛大的祭奠。
第68章 今日的雪,先停了吧
当巨树倾倒, 看不见之处早已累积了万千的蛀虫。
能在全天下守备最森严的帝宫燃起一场难以熄灭的大火,便已经昭示了,许砚暗中的力量, 已经无法估量。
那一场大火是开始, 帝宫的火熄灭了, 下一次,又会是哪一处?
九雾坐在屋中,自那日许砚命人将她禁锢在住处后,他没有搬出去, 却也不曾出现过。
九雾垂眸看着手上的镣铐, 她若想离开, 自是可以轻松挣脱,但她需要完成任务,也需要知晓,许砚接下来的打算。
许砚想用她来牵制谁呢?
蒋芙蓉?许墨白?还是玄意。
揽月帝宫中有许砚的人, 不用猜也知晓。
一旦蒋芙蓉回宫, 许砚定会得知消息,依照着许砚对蒋氏的恨意, 假若知晓蒋芙蓉没死, 定不会安于在此处。
蒋芙蓉还活着, 却极有可能没有回帝宫, 那便不是蒋芙蓉。
帝主消失, 许墨白这个帝师分身乏术, 短时间内还无法对许砚造成威胁。
所以, 许砚想利用她牵制的, 是玄意。
拥有剑骨的仙门少主,是他所忌惮的, 他想做些什么,玄意是他最大的阻隔。
九雾皱起眉,玄意……
玄意曾在帝宫时,便已经有走火入魔之兆,许砚到底想做什么……
“血杀门的人怎么回事,又闹了起来?”门外传来王戟和其他护卫的言语。
“主上不许他们离开,他们又迟迟见不到冥檀,怀疑主上对他们门主不利,已经闹了好几天了。”
“这帮蠢货,如今紧要关头,若当真让他们离开被仙门人俘去,他们自己下了黄泉事小,坏了主上大事死不足惜!”
九雾蹲在门边,透过门缝,不知是不是错觉,九雾总觉得王戟好似朝着她这边看了一眼。
血杀门……
九雾微微勾了下唇,身形消失在房间内。
许砚囚禁她的锁链是缚仙锁,依着她先前的灵力修为,这锁的确可以将她禁锢在此处。
可她这些日子在此处源源不断吸收灵力,修为已经今非昔比,挣脱缚仙锁简直再容易不过。
九雾隐去身形,找到了血杀门被看守的院落所在。
里面吵吵嚷嚷,九雾凭空出现在后院,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一个落单的门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