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上面有日期。真是,从出发到到地方,真正的在海上飘了几个月,还说幸亏是坐的洋船,不然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不过这信也太慢了,老爷,您说要不要问问英国公使,怎么让信件更快一些?”安太太又想到什么,忙问道,这么写信,一年能写几封?想想都觉得可怕,只怕回头儿子写信来说媳妇有孕,等着信到了,她寄回时,正好赶上他孙子出生吗?想着都觉得可怕。
“他们急事打电报,不过正事还是写信。”安元也想跟外头联系,倒是真的打听过了。
“那是什么?能让海儿给我们发电报吗?”安元太太马上问道。
“好了,把信拿给我。”安元不想听妻子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直接要信,至于说妻子刚刚说了什么,他真的做到了左耳进,右耳出,一点没往心里去。
信是安海写的,详细的记录了他们在海上的生活,还有他们进入英国家庭始末。都是被曾凡训出来的,信看着简单,但条理清楚。
安元注意到儿子着重的提到了他们此时生活的细节。虽说六人同去,但是他们只租住了两个住家,而不是住在一起。他与溪儿住在一家,而年幼的丁思跟着他们住在一起。就算名义上,丁思是黄歌的妻子,但想到让他们两个孩子生活,小猴子觉得不妥。于是小猴子自己带上黄歌,让丁思跟他们住。
不过两家相距并不远,散步也不用几分钟。他们已经被容先生安排进了公学读书,然后根据曾凡的要求,惠雅、溪儿、丁思三人也会请一位家庭女教师进行日常的教学。希望她们能尽快的融入新的环境。
目前,他们没有觉得生活上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洋服穿起来没有常服舒服,感觉被绑住了。而女孩们带去的衣服被英国人当成艺术品,而小溪的刺绣技艺更让他们叹为观止,相信不久之后,他就可以靠着妻子养活了。
安元看着儿子这不着调的言论十分的无语,不过他们在去时真的没带什么钱。主要是,他们也不知道该给他们带什么,两边的货币体系完全不同。
当日里,两家人都着急时,小猴子还说可以带一船茶叶去,那就能发财。不过被曾凡打破,茶叶不难,只是你有船吗?顺便又把小猴子批了一通。让他别尽想小道,多出去看看,心胸要放大。
不过再怎么说也是亲儿子,同去的还有亲女儿。曾凡问了几个人之后,就让人打了些黄金小块。让猴子带上。那不是只给猴子一个人的,而是作为他们六个人的应急所用。曾凡当时强调,那是给他们应急的,他还是期望看到他们除了朝廷的付出的学费之外,他们能够自力更生。就像他和李萍当年一样,夫妻齐心,这不见得是坏事。
当时安老爷子也听进去了,也不许安元给安海带钱了,他相信他们能处理好。但安元太太也是亲娘,也去打了一百两的小金块让安海带上。不过后来等着他们离开了,小溪儿的陪嫁刘嬷嬷把那一百两黄金退给了安元太太,说大爷不肯带。
当时还把安元太太气个半死。但也无奈。刘嬷嬷还是安慰了安元太太一下,说溪儿带了些黄金,并没有告诉安海,让她不用担心。不过这个还不如不说,安元太太之前只是觉得儿子傻,现在听说媳妇自己带上一批嫁妆,就让安元太太不爽了。
一边心骂自己儿子死实诚,一边又有些不舒服。儿媳让人还钱是什么意思。非要让自己知道,她是带着她的嫁妆出去的,可没取用婆家的一分一毫,想向她示威不成?或者说,让儿子跟自己离心?
第99章 老两口
第二更
“儿子说让媳妇养他呢不过媳妇在外头这么抛头露面好吗都说请了家庭教师,也就是不想让他们出去了,为什么还要出来卖绣品还要卖她们穿的衣服这传出去,我们安家的面子往哪摆”安太太看丈夫似看完了,忍不住言道。
她可是一辈子富贵过来的,身上衣裳纵是赏人也是分给谁的,不是说谁都配让她赏的。他们这样的人家,特别是他们穿过的衣裳,那是有讲头的。结果儿媳还要拿去卖,她简直就觉得自己错了,不该听婆婆的话,让儿子娶了个没底蕴家的女儿,果然处处就透出小家子气来了。
“子诚当年就是靠着亲家母十指供给,他们家的孩子一直自诩就算没有父母,走到哪也饿不死的。”安元倒没什么感觉,男子未得功名之前,由妻子供给也不是什么难看的事儿。让儿子在外头吃点苦,也能懂点事儿,倒不全是坏事儿。此时看媳妇这么快进入了角色,他倒是放心了,觉得儿子以后真的不用担心了。
当初他也听曾凡说起过他们在省城的生活,连年礼他们为了省钱,也要自己做。夫妻两一起干活,再一块回家。靠着自己的双手,不靠两边的父母。正是这样,曾凡这些年,一直从从容容的,再差的日子都过了,他从来就没有那种穷凶极恶。也没有豪门公子那种天真浪漫。虽说这些日子他嫉妒曾凡了,但是对他教养子女的方法还是认同的。
看信就知道,儿子是在告诉他们,溪儿已经找到他们生存之法,请父母不用为他们在英的生活担心。就算没有朝廷的供给,他们也能过得很好。他相信,儿子也不会闲着,他也不会去找自己能做的事,尽快的像曾凡在书院一样,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在不耽误学习的前提下,他会让自己变得强大。
只是妻子只看到了儿子的那句调侃,当初溪儿带自己的嫁妆,没收妻子的黄金,为这事,安元太太跟他说了好几次。安元都没作声,当没听见。此时依然固我,并不想接妻子的话,让这事变得复杂。
“所以曾大人现在对曾太太言听计从”安元太太气呼呼的坐到了下首。想到儿子以后就跟曾凡一样,对着妻子言听计从,不当父母是回事儿她都觉得自己要喘不上气了,自己这么大岁数还在婆婆前面装着小心,结果小媳妇现在就不把她放眼里了,将来他们回来了,她就成了功臣,她可是在外头养活过儿子的人,那自己在儿子心里还算什么
安元抬眼看了妻子一下,他是男人,当然不能理解妻子的想法,只是挑了一下眉头,苦笑了一下,“多少寒门士子靠发妻供给飞黄腾达,后来抛妻弃子。你儿子就算溪儿啥也不做,他也得对她言听计从,你别气了。”
安元太太不作声了,她一下子又气馁了。丈夫说得也是,反正儿子总会啥事都听溪儿的,就算溪儿啥也不会做,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所以自己现在气也白气。
“所以要想,至少溪儿还肯供给他!”安元看老妻的脸色,点头再看了一眼信。这只是一封报平安的家书,小溪儿也在信里夹了一张请祖父母安,父母安的小笺。看来她的规矩也还不错,知道要向两层的公婆请安问好。
“娘看了信没”安元看了两次后,才看向了妻子。
“嗯,我请公婆先看的,公婆看完后才把信交给我,让您看。”安元太太忙说道,该有的礼仪她也是懂的,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海儿还是傻子一个,这种讨巧的事,原该让媳妇做的。”安元看看溪儿的请安笺,皱了一下眉头,他突然发现,媳妇的字比儿子写得好。想想,若是报平安的信由媳妇来写,该多么的聪明,显得媳妇的体贴与孝顺。
“看出来了定是媳妇怕海儿不好意思,于是不敢写。老太太还说,溪儿的字退步了。”安元太太也翻了一个白眼,若是这字都退步了,那么儿子的字真是让人气馁了。不过也是,溪儿几岁就跟李萍练字,字好在京里是出了名的。跟八岁还没好好读书的安海还真不是一条线上。
安元的脸又黑了,非要一天之内不断的提醒他,他政事不如曾凡,教书不如曾凡,连教子都不如曾凡吗
“也不知道亲家母他们收到信写的什么”安元太太没想这个,只是想到李萍可以收到两封信,想想都觉得羡慕起来。
“他们定比你收到的晚,孩子们又不知道他们去了福建,信自是先寄京里,再从京里转福建。”安元把信放回了信封里,交回给妻子,想想,“收好吧,几个月才有一封。”
这个安元太太倒不用安元提醒,忙拿了一个樟木信匣子出来,把信放进去。收好,还十分殷切的看着安元,“老爷给他们快回信吧。现在有了地址,就能写信了,以后,我们写得勤快一点,让他们能常常收到我们的信,他们写信也能回得勤快,就算路上要走几个月,但我们也能隔些日子收到一封的。”
“这信,还真是不好寄。”安元轻叹了一声,此时民间寄信有民信局,全国内的寄信已经很方便了。官家有官驿,还有民办的民信局,几个大钱,就能寄往全国各地。而面对海外的,有侨办局由着外国邮轮专门用来给海外寄信的,他们海轮到港口,交给海关,再由海关的分给各地的民信局,寄往各地。但是那是给身在海外的劳工们所办的。他们远渡重洋,就是为了给家里寄点钱。各地寄信也是这样,由海外的劳工写好信封,然后托人送到民信局,再由民信局送到各地的海关,再寄往海外。效率低下不说,弄不好信就丢了。而安元这种达官贵人就更是如此了,他们写的信,总要说说家里的事,这些都是**,真的让那些洋鬼子偷看去了,安元觉得大大的不妥。
“那老爷,你要不要跟皇上说说咱们自己建个寄信局”安元太太皱着眉头。
“真是想到一出是一出,我们连打仗的船都没有,拿什么去寄信就为你几封信,于是就养一个大船朝廷的钱可不是这么花的。”安元摇头,他歇够了,让人传饭,吃了饭,他还有公事,哪有空跟妻子闲扯,“你回信吧,旁的不用多说,说说大家身体都好即可。至于说子诚的调职,由子诚他们自己解释吧!”
安元太太抿起了嘴,但也无奈,只能低头应了。
第100章 男女不同
第一更
曾凡他们也在读信,并不是跟安元想的那样会比他们晚很多。之前说了,信是寄到海关后,再由民信局接手的。这个海关一般就是指的广州海关。因为那时广东和福建的移民是最多的,人家来信自然要找人多的地方寄。
而陈家原本也有些生意是跟海外有关系的,他们有人常驻广州海关。于是一早就通知,让他们关注几位小主子的信。信一到,把寄往京城的信送到官驿,他们看是安家的信,也自会快马加鞭。而他们的人,是从广州直接快马就追曾凡的官船,相比较,其实曾凡他们的信收到得还早些。
正如安太太所想,他们收到了两封,儿女各一封,都是儿女亲笔。儿女的侧向不同,儿子主要写的是见闻,跟安海跟家里的信差不多。不过小猴子跟安海不同在,他大多是诉苦的,说一路上吃洋人的饭快吃吐了。说洋人的馒头实在太让人恶心了,还有他们的番茄汤。他们六人下船时,全都瘦了。
到了住地,看他们的厨房,也十分的心灰意冷。不过溪儿给他们煮了粥,让他觉得好了很多。他觉得,其它的他都能忍,惟有吃饭这点上,他深深的觉得,洋人实在太糟蹋自己了。
曾凡看完儿子的信,与妻子交换了,他对儿子的不着调,已经有了一点新的认识。深吸了一口气,看女儿的,女儿果然好多了。溪儿的信写得就客观了很多。基本上,她觉得洋人的很多习惯是好的,比如在红茶里加调料,她觉得跟汉唐时的煎茶也许有异曲同工之妙。她有试过,觉得加了牛奶的红茶味道很香浓,加柠檬的也十分爽口。
至于说哥哥不喜欢的面包和番茄浓汤,她也觉得没那么难以接受,觉得洋人把时间用在更有用的事上,不像中国人那么在意烹饪,也许是件好事。她在船上就看到很多洋人边吃面包边看书,若是在家里,敢吃饭看书,是要被打的。
不过,她着重谈的是,她的房东和她们的家庭教师都是老小姐。她们都是未婚的女子,因为没有嫁妆,于是她们要努力工作,给自己存一笔年金。而房东小姐幸运的是有幢还不错的房子出租,这样,招房客也能养老。
在这里老小姐极不受人尊重,她们大多谈的是,因为没有嫁妆,于是不能成婚。这让溪儿很不能理解。当然,当家教小姐知道,连丁思都有丈夫时,他们都惊讶了,知道在中国十八岁不能嫁人的女孩非常少,几乎不存在嫁不出去这个问题时,这让他们都觉得这件事真是不可思议。很多贫困的女孩也没什么嫁妆,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结婚。因为相应的,只要不收聘礼就好了。这让两位小姐都觉得中国的婚姻更加合理,也更加公平。
这些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她会教她们做一些中式的点心,她做的中国包子,还是让房东惊艳了。不过他们管她的包子叫饼,这让她很无奈,不过她也找不出更好的翻译。
另她开始学做洋装了,而是她们太瘦小,而在这里也是分平民与贵族的。不同的阶层界线分明,她不介意去平民的裁缝店,不过显然房东和家教老师非常的不赞同这点,她于是只能自己学着做,顺便露了一手她绣花的本事后,她已经征服了自己的家教。由此,得以认识了几位这位女老师之前的学生,都是嫁得非常体面的贵族小姐。用房东的话说,她们似乎已经进入了贵族的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