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甫一移开视线，碗里就又有了动静。

她索性一把揪起了小鱼尾巴，晃了晃。

“再这样, 就把你煮了吃！”

小鱼气馁, 蔫哒哒地转了下眼珠子。

再被放回去时, 原本看着没精打采的小鱼, 忽然抖动了一下身子。

然后怡然自得地游了几转, 哪里还有刚才的虚弱样子。

***

第二天。

裴寻今原把鱼寄放在蔺王舟那儿，虽然小鱼自个儿跑回来了, 但以防被怀疑, 她还是去找了趟蔺王舟, 假意讨鱼, 顺便刷个脸。

至于师兄那边，给的理由则是去雅胜斋弟子院拿点东西。

回明远居的路上，她远远看见了同门的两位师兄姐。

不熟，但都是曾经打过照面的。

正当裴寻今犹豫于该不该主动上前打声招呼时, 忽听见那师兄问：“大师兄回来了？”

裴寻今一顿足, 身影恰好被一棵树挡住。

另一位师姐的回答落入耳中：“是回来了。昨天下午的事，说是直接回了明远居。”

那师兄压低了嗓子, 道：“听说大师兄和小师妹是去了妖城, 为的是妖族小殿下化蛟一事。”

师姐犹疑片刻, 才说：“这事……我也听说了。好奇怪，咱们宗从来没应过妖门请帖的。”

“就是。”师兄的话里有了点抱怨意味, “偏偏还撞上了宗门大比, 如此一来, 定要让其他门派嘲笑。早知这样, 我就该跟师父说，今年不去的。”

师姐：“大师兄理应清楚这其中的门道，怎么会这样莽撞？”

她这话里，狐疑、责怪各占一半，引得师兄哂笑：“你知不知道，那妖族的小殿下姓甚名谁？”

一句问语，倒让树后的裴寻今攥紧了手。

她屏住呼吸，仔细听着。

在师姐表示不清楚后，那师兄先是言之凿凿道：“这可是信阁递出来的消息，千真万确。”

等挑起了听话人的兴趣，他才慢悠悠吐出两字：“解玉。”

“解玉？！”师姐大惊，待师兄“啧”了一声，她才低声问，“应当是巧合吧，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可多了去了。”

“巧合？”师兄冷笑，“那倘若那了不得的妖族小殿下，字在阳呢？”

这下，师姐的神情完全僵住了，一时语塞。

她也才后知后觉地想起，

师兄摆出一副明白人的模样，道：“我就说，他一个刚入仙门的毛小子，怎可能如此厉害，原来是揣了人皮哄骗我们。枉费我们待他那样好，真是瞎了眼，想起来就恶心！”

师姐不懂：“可……可他图什么啊？”

虽然仙妖两族未有纷争，但身为妖族还往仙门里闯，不还是往火里浇油吗？

“哼，妖族天性奸诈。你还指望他是来救济百姓的吗？”

听见他就这样给妖族定了性，裴寻今一时有些呼吸不畅。

性子或好或坏，难道是族类决定的？

而师姐听了，则问：“你的意思是……大师兄是去妖门问罪？”

“怎么可能？”师兄讶然，“你在想什么呢。要真是去问罪，还能这样全须全尾的回来？”

“那是？”

两人边走边说，离得渐远，裴寻今就有些听不清了。

她想了想，往他二人身上丢了个法诀。

下一瞬，那师兄的声音就清晰响在耳畔：“你知道二十多年前青伞女的那桩事吗？”

“往年仙门大比上，每回都要把这事讲一次，我自然听过了。”师姐道，“那千年狸妖可怖至极，若不是有尚仙长几位长老，只怕周围城池百姓都要遭殃。不也是因为这事，咱们青斗宗才从众多门派中脱颖而出吗？”

尚仙长？

裴寻今生疑。

青斗宗内，除却云游、闭关在外的大能，还有十二位长老组成了长老门，皆是元婴往上的修为。

按这位师兄的意思，青伞女一事最后还是长老门摆平的？

那师兄道：“你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这事，还与大师兄有关。”

“你这说的我也听别人提起过，不就是大师兄和其他三位师兄一起下山，力不敌狸妖么。”

“不敌狸妖？”那师兄有意引导，“当年一起下山的花川师兄，可是与大师兄齐名的天才，另两位师兄也都是难得一遇的奇才，可最后死的死，疯的疯。你倒说说，什么情况下，会只有大师兄一人活到现在，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你是说……你是说……”师姐吞吞吐吐的，最后发了火，“这事可不能胡说！长老都没发话，咱们瞎猜个什么！”

“哪里是胡说了，我可听一些师兄说过，当年大师兄回来，连一滴眼泪都没掉呢。你想，如果是你，同门师弟死伤严重，无辜百姓全都死于非命，你会这样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