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萧照走后不一会儿,王皇后喊来大宫女仔细叮嘱,“让人留心点,若这些时日沈昭仪派人去请定远侯府的林小娘子进宫,即刻来报。”

“是。”锦绣一福身,应下王皇后的话。

王皇后这才起身,将手递给锦绣微笑说:“来,陪我走一走、赏赏花。”

……

林苒回到定远侯府时天色尚早。

但有过东梁河边一番折腾,甫一回来她便命丫鬟婆子准备热水。

春鸢尚未回府,被林苒留在府里、没有跟着出门的另一个大丫鬟叫宜雪。瞧见自家小姐手臂上的那一道鞭痕,宜雪心疼不已:“好端端怎么就受伤了?春鸢今儿算是白跟着出门伺候小姐了。”

“她得我吩咐去救人,那会儿不在我身边。”林苒将手臂抽回来,淡淡一笑径自走向浴间,“左不过一道鞭伤罢了,哪里就那么娇贵?”

“小姐又不是不知,京城里的小娘子个顶个的娇贵。”

跟在林苒身后的宜雪无声轻叹,本想跟进去浴间服侍却被留在外面。

“宜雪,不用伺候了,我有些饿,你去准备晚膳吧。”准备好热水的丫鬟婆子从浴间退出来,林苒头也不回对宜雪说道,迈步进浴间的同时反手将门合上。

隔着一扇门传来宜雪的声音:“是,小姐,奴婢这便去准备。”

林苒这才满意离开门边,朝屏风后走去。

少顷,层层衣裳褪下复又被随意搭在木施上。

浑身不着一物的林苒肩膀处的一片淤青痕迹却比手臂上的鞭痕来得惹眼。

眼角余光瞥见这片淤痕,她抬手摸了下,想起宜雪说京城里的小娘子个顶个娇贵,不由想笑。旁的小娘子娇贵,她分明也不差啊,否则能叫人攥一攥肩膀便留下这么一大片的淤青么?

“哎……”

脑海里闪过前些时日桃源寺后山发生的事情,林苒不由轻叹,只当舒舒服服泡在热水里,她什么念头也没有了。

待到沐浴过后从浴间出来,春鸢终于带着好消息回府。

从春鸢的口中得知遭受沈家人欺凌的老伯无性命之忧,那小娘子也平安无碍,林苒姑且放下心。

许因病愈不过三两日,白天出门踏青导致精力不济,夜里林苒早早歇下。

她一夜酣眠,直到在香甜睡梦中迷迷糊糊听见似乎大丫鬟宜雪在喊她,才勉强从梦中醒来。

林苒眼睛艰难睁开一条细缝,果然看见宜雪撩开帐幔正立在床榻旁,未及开口,但见宜雪俯下身,而后又快又急对她说:“小姐,东宫来人了!”

东宫?耳朵里突然被宜雪灌进来这么一句话,初初醒来的林苒有点犯懵。

她努力寻回两分清明神思:“什么事?”

“来的是太子殿下身边的陈公公。”被宜雪扶着坐起身,林苒只听宜雪低声飞快道,“陈公公说太子殿下听闻小姐昨日巾帼之举,大为赞赏,又说太子殿下得知小姐受伤,身体多有不适,特命女医前来侯府为小姐看诊……那位随陈公公前来的女医现下正在廊下候着。”

“巾帼之举?大为赞赏?”

变得清醒的林苒只是好笑,细想之下,索性懒懒靠坐在床榻上。

“既然殿下知我身体多有不适,想来不必特地起身。”

便让宜雪去将那个候着的女医官请进来。

宜雪当即应声而去,临到从房间里出去之前先将帐幔重新拉好。而女医官被领进来后只隔着垂落的藕荷色百花帐幔为林苒诊脉,诊脉之余又查看她手臂的鞭伤。

她身体无大碍,手臂上的鞭伤也根本不严重。

这名医女说得几句场面话,留下一罐用于祛疤的膏药便行礼告退了。

“小姐,二少爷已经将陈公公送走了。”

宜雪送女医出去,直到两刻钟以后才折回林苒的闺房。

林苒这会儿已经睡意全无,只仍懒怠不想起身,自顾自在静静琢磨事情。隔着帐幔听见宜雪的话,她回过神一时没有应,便又听见宜雪问:“太子殿下的赏赐搬进外间了,小姐可要瞧一瞧?”

“爹爹回来没?”

林苒沉默中伸手撩开帐幔问道。

去上早朝的定远侯尚未回府,但林苒依旧起身洗漱了。梳妆妥当,她从里间出来,一眼瞧见外间黄花梨翘头案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几个漆金雕花紫檀木匣子。

匣子一一打开,各式各样的金银珠宝、钗环首饰装得满满当当。

除此之外另还有两斛珍珠。

这赏赐不可谓不丰厚,更为重要的是太子这一举动背后所蕴藏的意思。既肯定她昨日所为,自然意味着要让沈家人为他们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只不过……他们这位太子殿下当真没有其他的意图么?

“将这些都收进小库房。”

林苒将手中的一支嵌紫宝兔金簪放回匣子里,偏头吩咐宜雪说。

一匣子一匣子都是好东西,不收白不收。

何况她也根本没有拒绝的份呀。

定远侯林景下朝回府是在林苒用过早膳又过得约莫半个时辰的事情。

见到自己爹爹以后,她得以更细致了解今日早朝种种。

今日早朝上,马御史上疏弹劾定远侯府,道定远侯府的小娘子仗势伤人、德行有亏,未免助长嚣张气焰,当以律法裁之,以儆效尤。其又道由此可见定远侯教女无方,有失责之嫌,理应小惩大诫。

沈家人平素横行霸道,大臣们个个心知肚明。无奈沈昭仪正得宠,沈侍郎如今又深得皇帝陛下倚重,往日陛下对沈家人多有袒护,常常大事化小小事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