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璋觉得他的反应特有意思,心里顿生出一种得意,故意摸自己的领口往下拽。果然培因哥眉心皱得更深了,在那里深呼吸装作看文件,一只手却抬起来揉太阳穴,像是非常不能接受自己在梁璋身上咬过一口似的。

“别叹气了。”梁璋撑着桌沿,半个身子压过去,马上看到徐培因脸上挂出一副不耐烦又懒得多说的神情。“我是问你Vivian有没有发你述职报告的格式,没有的话,她去年的报告我这里有备份,给你同步过去。”

这种小事根本用不到本人过来,他只是爱刷存在感,徐培因知道也没什么办法,放下手里的笔,语气带点敷衍:“没有,你传我一份吧。”

“15号应该会安排全体述职,到时候要你要跟我在会议室坐一天了。”

“什么?”徐培因抬起头明显愣了下,“全体述职要什么?”

“Tina估计还没跟你讲,千合年底述职是要每个人都要去念的。到时候会把几个部门领导都放一个屋里,加上Tina,从早到晚听部门人员挨个述职,一人10分钟吧。”梁璋解释。

徐培因听完往后靠回椅背:“好麻烦……”

梁璋问:“裕景不用这样?”

“不用每个人都向我述职……我抽两三个听就好。”培因哥又要揉太阳穴,梁璋伸手去拨,让他一下弹开,“别碰我。”

梁璋讪讪缩回手:“我是看你头疼……你来晚了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呢,也没叫我帮你带个早点啥的,下回还是我带吧,省得你迟到。”

“我几点来公司还要向你报备吗?”徐培因冷冷问他,“谁是总监啊?”

这是梁璋头次在徐总这里受了冷遇,有点不知所措,大脑短路地张张嘴:“不用不用,我就随便一说。”这句话回完,徐培因把头低下盯着电脑屏幕了,显然不打算再理他。他讨个没趣,也不好赖着,说了句“那我回去了”,慢吞吞关上门。

他回了座位,打开自己去年的述职报告,在里面敲敲打打。

今日态度冷淡,具体行为:拒回消息、没让带饭、回避触碰。

推测:昨晚的行为让他觉得危险,因此想保持距离。

接下来行动方案:

1.保守派:保持边界,优先让他感到安全、一切尽在掌握中,温水煮青蛙,直到完全放下防备。

2.激进派:干脆找机会说清,逼他表态,打破边界,让他直视我的感情,在明面上追求。

梁璋在工位抉择不出下一步,握着签字笔转了一圈又一圈。他理性上应该选保守派,毕竟培因哥的经历决定了他是个尤为敏感的人,但凡急一点让他察觉出来了,都会使他躲得更深。可从情感出发,他又很想赌一把。毕竟每次他强硬一点,培因哥最后其实都会选择接受他的冒犯。培因哥或许就是个很被动的人,需要被推着走,才能接受一段关系。

小罗从他工位路过,瞄一眼电脑说:“哥,你这么早就写述职啊,不会已经写完了吧?”

梁璋鼠标一滑娴熟地翻到文档开头,给他看:“呶,去年的,正看怎么改呢。”几个同事顺势聊起述职打算分几块写,梁璋默默回头,把刚刚在文档里打的字剪切到另一个命名为“工作日报“的文档中。

到了午饭点,小刘问他:“你中午吃啥?”

梁璋一上午脑子其实都没想正事,自然也没点外卖,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回了句:“还没想好,你们吃什么?”

“我们去吃楼后面那个小炒黄牛肉,你来不来?”小刘边说边披外套,看样子已经饿不行了。

还没等梁璋回话,小张冒出个脑袋插嘴:“太辣了,我想吃砂锅米线。”

梁璋笑着呼噜一把他脑袋说:“那行,我跟他们吃炒菜去了,你一个人吃米线吧。”

“你们大部队抛下我一个人!”小张唉声叹气,嘟囔着穿好外套。梁璋正准备跟小刘走,小张突然伸长胳膊朝后面招呼:“培因哥!你午饭点了吗?”

梁璋转头,徐培因正从办公室出来,显然也是要下楼,外套穿得整整齐齐。听见张晓晨喊他就停下来,说:“没有,我下去吃。”

“你吃砂锅米线吗?”小张立刻迎上去,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他们都去吃辣的,孤立我。”

徐培因微微一笑,和他拉开点距离:“花店旁边那家吗?”小张点头,他思考了下,说,“好啊,那我跟你去吧。”

小罗说:“傻人有傻福,张晓晨这就跟徐总吃饭了。”

徐培因白他一眼:“跟我吃饭又不涨工资,你想吃你也过来。”

小张惊慌:“咱们不是薪资保密吗,可以提吗?”

梁璋这时候该接几句调侃,但难得卡壳,攥着手机低头假装回消息,一边跟在小刘他们后面走。所有人挤挤吵吵一个电梯,最后分成两拨出去。

他心里不是滋味,也不能写脸上,于是吃饭的时候一直在装忙,好像要回十万条工作信息。同桌开始热聊电视剧明星八卦,梁璋独自很忙,立起手机。他点开和培因哥的聊天界面,还是培因哥叫他不要回复的那句话,一不小心吃了片满籽的辣椒圈,咳嗽得惊天动地。

小刘赶紧给他递水:“梁哥,没事吧?”

梁璋摆摆手,说不出话,莫莫在旁边指着他:“卷王,饭都不好好吃,活该。”

作者有话说:

小女子慢哉慢哉,惭愧!

第31章

培因哥第一天对他公事公办,梁璋觉得可以忍;第二天冷淡,也许是需要时间;第三天没一起吃饭,实在避嫌;第四天开会的时候没有坐在他旁边,梁璋就觉得天塌了,一切想好的行动方案通通无法执行。

难道真是他给培因哥的压力太大了?可他一开始提到那个前任的时候,培因哥虽然恼了,但也很快消气了,那样软和地躺在他怀里。

梁璋很难集中精神再分析徐培因的心理了,千错万错都归他自己好了,是他不够体贴人心情,让培因哥不舒服了。何必强迫培因哥面对这个,如果这样做让他感到害怕、不知所措,那梁璋理应放弃,都是他不好。

他最近都不敢和徐培因有什么身体接触,怕又触犯了人家什么边界,让人又往回缩。除工作谈话,两个人私下聊天梁璋都不敢说一句暧昧的话,直到晚上他花瓶里那朵郁金花独苗开了。

他当时留下的是一支花苞闭得最紧的郁金香,如今也舒展开花瓣支在瓶子里,想必周日送给培因哥的那一小束早该都盛开过了。

他拍了几张照片发给妈妈,问哪张最好看,选出一张,要发给培因哥他怕冒昧,发朋友圈,又不愿意他和培因哥间的秘密给别人看,折腾一番最后只存在相册里。

梁璋不知道这周末还能不能和徐培因见面。

然而工作并不会为他的恋爱烦恼格外开恩,大会小会不断,该忙还是忙。Vivian给他发了信息,说大概这周就会有个跨部门会议,很重要,到时候会拉个群组,如果还算顺利明年就要主忙这么一个大活儿了。

V姐比起培因哥更是千年的狐狸,好在是和梁璋亲近,早在升上去之前就和他透过底明年可能会有奢侈品相关的跨境电商合作。这是Vivian自己的关系,她早年在某知名时尚杂志呆过,和杂志现任主编关系匪浅,出入应酬搭上了这么个项目。某种程度上也是这个资源推了她一把,才顺顺利利坐上CMO的位子。

“不出意外的话,全公司都得为这件事忙上忙下,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主导权在咱们部门。”Vivian说,“毕竟我还是信小梁你啊。”她指尖夹的细烟往梁璋这边转,梁璋就利落点上。“怎么,你不抽?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