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的声音传来,让顾宴迟收回了环顾的目光。
本以为他迎接的会是姜莳与的责怪与嗔怒,却不料对方只是站起身来,从墙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套全新的洗漱产品。
“不知道你都带了什么,这是民宿里老板给配备的,一共两份,这一份我没动。”
白色柔软的毛巾被纤细白皙的手抓着,自然地放在电视柜上,姜莳与穿着浅棕色的羊绒毛衣,像个过来人一样给顾宴迟介绍着房间里的设施。
“进门左手边是浴室,再往前是厨房,我没用过,右手边是个小小的衣帽间,行李可以放在那里,然后就是卧室和活动区域了。”
“房间是……”
本想说情侣房,一想到顾宴迟很介意这一点,姜莳与下意识改了说法。
“房间只有一张床,两米三,你不介意我们可以一人一半,你介意的话睡沙发。”
顾宴迟看着一边说话一边在房间踱步的人,姜莳与的神情中没有任何波澜,语气也是一板一眼的正经,全然没有问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仿佛他们真的毫不相干,真的从未认识,只是一个旅行中偶然遇到,无奈拼房睡觉的陌生人。
“小莳……”
忘了现实中的人并不知道自己游戏里的身份,顾宴迟看着爱人冷淡的神情,这些日子迟迟找不到人的委屈一拥而上,让他下意识唤了对方游戏里的爱称。
他想抱住姜莳与,他想亲吻姜莳与,他想脱下对方的衣服,将自己滚烫的分身,塞进对方更滚烫的身体。
可迎接他的,只有更滚烫的回应。
“顾总,我们实在用不上这样的称呼,您可以叫我姜莳与。”
“还有,有一点我想我应该跟您解释一下。”
翻找着自己洗漱的用品,拿着白色的水杯与牙刷,仿佛并不在意自己在对方眼中的形象。
“我来D市只是为了散心,我并不知道你也会来这么偏的一个小镇,并不是故意偶遇,也没有破坏您和您伴侣的心思,这点您可以放心。”
洗手间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以及牙刷和被子搅动的声音,顾宴迟还是刚刚进入房间的姿态,一个人站在宽敞的空间之中,仿佛格格不入。
他进来之前,本来有很多话要说,他想告诉姜莳与那天他并不知道对方就是游戏里的“莳花弄草”,却又担心对方觉得自己是蓄意欺骗,刻意不告诉他游戏里的NPC就是自己。
未说出的话语如鲠在喉,姜莳与故作平静的疏离,满是避嫌与抗拒的动作,已经把所有话都说绝了,他如今,还能再说什么?
看着对方从洗手间出来的身影,北方天冷,每日洗澡并不合适,是以姜莳与只洗了个头,此刻他坐在壁炉前,大大方方地烤着火擦头发,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注视的目光。
其实还是注意到了的,只不过不再那样举手投足都牵动自己心神了。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骤然和顾宴迟住在一个房间内,可能会紧张,可能会羞涩,可能会十分注重自己的言行,期盼给对方留下个好的印象。
可如今顾宴迟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有一丁点相熟的人,就如同上班时会在厕所互相点头的同事,下班后偶尔遇上打个招呼的邻居。
说不熟,好像也很熟,说熟,却又流于表面。
这样的关系,又都是男人,过分扭捏才显得奇怪。
而且他也注意到了,顾宴迟的装备,不像是特意来玩的,
那个他一直拉着的行李箱,装两件羽绒服都塞不下,更不要说装下来D市所需要的各种防寒装备。
而且赵恒和李雪的民宿,向来都是提前预约才会有人带着过来的,更不可能会出现个突然加塞进来的游客。
“那天……我的话重了,对不起。”
身后传来男人缓解尴尬的干咳声,姜莳与吹着被水浸湿的头发,没有转身,自然也看不到身后人纠结却小心翼翼的神情。
“我不是故意要那样说你,也……”
“没有伴侣……”
顾宴迟没由来的一句,让姜莳与都忍不住笑了,他突然觉得有些讽刺。
他那天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啊,会让这位时间金贵得按秒计数的男人,千里迢迢跨越大半个国家,只为了再试探他一句?
可若真是为了试探他,真的不用这样费尽心思跑到D市来,更不用在寒冬凛凛中委屈他金尊玉贵的身体,来跟自己挤一个屋子。
他不是什么死缠烂打不知廉耻的人,他的心也小得很,做不到对方都把拒绝的话扔到自己脸上了,自己还能爱着对方。
顾宴迟真的是多虑了。
“顾总,我想您是多虑了。”
吹风机的声音戛然而止,随着最后一声拔下插头的“啪嗒”声,房间里变得比夜空还要寂静。
寂静中姜莳与叹了口气,自嘲地摇头苦笑,没想到有生之年他竟然会跟一个男人说这样的话。
“顾总,您是否有伴侣,对我已经不再重要了。”
“我承认我曾经是对您心生仰慕,但这已经是过去了。”
“人都是慕强的,就算不是您,我以后也可能会对赵宴迟刘宴迟李宴迟产生同样的感觉,您真的完全不用这样担心,特意查到我的行踪跑来D市试探我。”
他不喜欢黏黏糊糊的关系,也不喜欢每天被人试探的生活,与其让对方担心,让自己难受,不如一口气将所有的话都说清楚。
他姜莳与是曾经爱慕过这个男人,但他并不是犯贱,并不是不知廉耻,对方严词拒绝了还要一个劲贴上去。
“今天委屈顾总在这将就一晚了,等天亮了,您早点回去吧。”
这是姜莳与睡下之前的最后一句话。
顾宴迟侧躺在床的一边,看着另一半把自己缩到角落里的男人,两米三的大床,硬是让他睡出了楚河汉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