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里的那个人，哭着说自己冷漠，可他明明将整颗心都掏给了对方。

看着面前像是失了魂魄的人，于洋微微叹了口气。

这几天顾宴迟的状态他都看在眼里，作为和顾宴迟一路走来相处时间最长的助理，他不会不知道顾宴迟此刻焦虑的是什么东西。

也更加知道，能够让这样一个外冷内更冷，只有在内心最深处藏了一盏随时都会被风吹灭的小小火焰的男人，变得如此失态，也只有游戏里的那个“莳花弄草”了。

于是他直言道：

“您是一位好的管理者，但这些年，您的手段越来越……”

对上顾宴迟突然从失意变为明亮的眼睛，于洋还是收起了那些太过尖锐的话。

顾宴迟不是一个靠家里混吃等死的富二代，如今的每一份成就，都是他自己一刀一枪打出来的。

就像狼群里的头狼，想要争取不可撼动的地位，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凶、更狠，更加残忍，更加……没有人性。

这个过程可能会遭人背叛、被人陷害，也可能会被环境逼着长出锋利的爪牙，对曾经最信任的人伸出致命的利爪。

直到连他自己都忘了，最初的顾宴迟，是可以为了同情一个浑身脏兮兮臭烘烘的偷渡者，只为了帮他保住那个破旧钱包里，寥寥几张的纸钞，而在路边和别人大打出手的。

在很多不明就里的同事口中，那位被顾宴迟金屋藏娇的神秘爱人，是被上天眷顾的幸运儿。

但在于洋眼里，“莳花弄草”的出现，却是顾宴迟处在崩溃边缘的，唯一的救赎。

他曾经得到过顾宴迟的恩惠，见识过那人曾经的柔软与热肠，也曾经对顾宴迟的狠绝手段不敢苟同。

但不管作为下属、作为朋友，他都不想看着顾宴迟在日复一日的失眠与焦虑中，完全毁灭了自我。

“您是一位好的管理者，更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为了生意您可以强逼胁迫，可以做小伏低，再伺机将对手一口吞下。”

于洋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神情逐渐动摇的男人。仿佛这一刻他不是那个狠辣决绝的上位者，而是一个被主人抛弃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但他还是继续说了。

“但生活中，很多事不是商业手段可以解决的，对于爱人，您太无情。”

“无情吗……”

错愕的楞在原地，顾宴迟仿佛从来没有想到，原来在别人眼里，他竟然会是一个无情的人？

明明他的做法没有任何问题啊，在生意场上，只有把对手逼到退无可退，让对手除了自己再无更好的选择，才能开出更好的价码。

所以他也可以用尽自己的手段，将游戏里的那副身体玩到烂熟放荡，让“莳花弄草”再也离不开自己，等到最后，他再跟对方说，自己其实就是他爱的那个人，难道不对吗？

明明他把自己的一颗真心完全都掏给了“莳花弄草”，明明结果也像自己预料的一样，哪怕“莳花弄草”不爱顾宴迟了，也依旧离不开自己扮演的这位NPC。

明明他想做的一切都做到了，他想达到的目的全都达到了，可为什么，他的小莳，却不要他了？

“如果有一个人，他不顾你的意愿，不顾你的反抗，不尊重你的工作，随时随地只要他想，就可以肆意玩弄你的身体，哪怕这可能让你在最珍惜的工作领域颜面尽失，你会怎么样？”

“会……怎样……”

顾宴迟好像无法接受，原来自己在“莳花弄草”眼里，就是这样的存在吗？

爱人的能力是种天赋，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天赋。

习惯了撕咬的野兽，总以为只有咬断同类的脖子，才能完全的掌控。

可，爱不是这样。

于洋真的很欣慰有一个人能出现在顾宴迟的身边，让他知道人这一辈子，除了勾心斗角经营算计，还有些其他他已经忘了很久的美好。

有些事情，没有外力推一把，就永远不可能改变。

顾宴迟曾经施以他恩惠，让他在最无能为力的时候，不至于眼睁睁看着爱人死在床上，他也不忍心顾宴迟会一辈子孤独终老，无所寄托。

“如果是我，我会跟他分手。”

于洋一针见血。

“如果一个人毫不顾忌我的感受，不在意我的事业前途，不尊重我是否愿意，那我不认为他是我未来人生的正确选择。”

“当床伴或许可以，但绝对不会是爱人。”

听完于洋的一席话，顾宴迟陷入了沉思。

他好像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最后的最后，“莳花弄草”会说出那句“我给你换张脸吧”。

对于一个床伴来说，是不是喜欢人的脸，根本就不重要。

他们只是上个床的关系，甚至可以现实中没有任何交集，每次进入游戏都不用说任何话语，只需要脱掉对方的衣服，感受肉体的碰撞就好了。

可他想要的，并不是一个床伴的位置。

如果他的未来必定要跟一个人一起走，他希望那个人会是“莳花弄草”。

可是，他要怎么办，才能挽回“莳花弄草”，他到现在都没确定现实中的“莳花弄草”到底是谁。

不，就算他找到了，这样恶劣的他，他的小莳，还会要他吗？

像是知道自己心中在想什么。

眼尖的助理从一堆散落在办公桌上的人员信息表中，抽出了最底下的一张，放在顾宴迟面前。

【作家想說的話：】

这周有约稿要写，暂时每天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