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徵道:“也有道理啊。对了,前辈,你想不想要结魄灯呢?倘若慕凝没有转世投胎,我就去璇玑门把结魄灯盗来,令她起死回生,与你相守相伴。”

檀鸢瞥了她一眼:“好好的,你提她做什么?”

谢清徵道:“突发奇想而已。”

檀鸢道:“算了吧,就算她能起死回生又如何?她总归是不需要我了,她成她的仙,我游戏红尘。”

“你会怨她吗?”

“怨又如何,不怨又如何,她总归是与我无缘的,我又不会吊死在她那一棵树上。”

谢清徵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檀鸢道:“你干吗这样看着我啊,我说错了吗?她若不负我,我便不负她,可她负了我,难道我还要对她一心一意至死不渝啊?”

谢清徵收回了视线,摇了摇头。

她只是觉得有些伤心,可也说不清到底是为谁伤心,或许是为那样一段两情相悦最终却没能走到最后的感情而伤心。

檀鸢问她:“倘若有朝一日,你师尊负了你,你当如何?”

谢清徵想了想,道:“我不会怨她,她对我已经够好了。”

“扯淡,你会恨死她。”

“哎哎不要以己度人……度鬼,人和人、人和鬼,很不一样。”

檀鸢道:“好吧,不说这些了。苗疆这里找不到你的娘,接下来你要去哪?璇玑门?”

谢清徵点了点头:“我和师尊接下来打算去璇玑门的势力范围内找找看。”

已经在苗疆待了半个多月,沐青黛和云猗暂时离开不了,谢清徵和莫绛雪打算先行离开。

谢清徵嘴上说去璇玑门看看,可行至中途,她们师徒忽然改道,先去了一趟天枢宗。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上一回看到那阙《点绛唇·兰花》,是在谢幽客的寝殿之中。

御剑飞至天枢宗,师徒二人刚一落地,远远地便听见了几道谈话声。

其中一人道:“怎么会这样?当年我很仰慕她的啊!”

有一人嗤笑:“忍到现在终于可以说了,当年我就觉得她高高在上,沽名钓誉,卖弄清高!如今她们师徒做出了那样禽兽一般的苟且之事,也不足为奇!”

“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还好她们和我们正道一刀两段了,否则真是玷污了正道的声名,毁了北斗七宗几百年来的清誉!”

三言两语间,谢清徵便听明白了

这是在说她们师徒呢。

晚安~~~

[176]拜堂(四)

*

谢清徵抱着手臂,站在一棵苍劲的松树下,面无表情地听着,红衫随风飘拂。

莫绛雪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站在谢清徵的身边,与她并肩而立,面上波澜不惊。

一群修士站在天枢宗的山门前,说长论短,那群修士服饰各异,有开阳派的,也有玉衡宫的,都是名门子弟,约莫有二三十人。

她们师徒与那群修士的距离相隔甚远,但她们修为比他们高出太多,因而每一句闲话,她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谢清徵听着听着,眉目间浮起一缕戾气。

在友人身边待久了,在苗疆待久了,她的心态愈发平和,几乎要忘了,她们师徒在一起是会被世人鄙夷唾弃的。

她们一行人中,只有沐青黛会瞧不起她们,准确来说,沐青黛平等地瞧不起她们这几个为情损身损心的人,觉得她们沉沦情爱,沉湎女色,误了修行,实在短视。

谢清徵心里想着几位友人对她们师徒的包容,耳朵里却听着那些人对她们师徒的轻践鄙夷:

“亏我还当她是冰清玉洁的圣女,却原来罔顾人.伦,自甘下贱!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可不是嘛,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与徒弟不清不楚,简直令人作呕。”

“这种人也配为人师表?还一师只收一徒,谁知道她当年是给自己找徒弟啊,还是给自己找姘头啊!”

“说不定早就勾搭上了,还装模作样地立什么规矩。”

“上梁不正下梁歪,什么样的师傅就教出什么样的徒弟,难怪当年那个魔头会为了她血祭自己,堕入魔道!”

昔年,师尊修为高深而又声名远扬,难免招忌,这些极其擅长“审时度势”的人,便只敢把那些难听话憋在心里,表明逢迎奉承;在业火城时,师尊因身怀恶诅,修为倒退,正道一些人便借机发起挑战,将她打败,好以此博名;如今师尊为她所累,修为声誉皆不复当年,更多的人站了出来,落井下石,肆无忌惮地踩上一脚。

话语如同利刃,一句一句地刺入心扉,谢清徵手指收紧,指节泛白,眼中的杀意越酿越浓。

谢宗主当年说得对,她的这份情意,终究是害得师尊身败名裂,从此在修真界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但亲耳听见这些话,仍如万箭穿心。

谢清徵心中又痛又气又愧,她不敢转头看师尊,更不敢想象师尊受了这些侮辱,会流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不敢看,不敢想,她的指尖燃起了业火,戾气直透胸腔,身形微动,正要上前去拔了他们的舌头教他们再不敢胡说八道,却有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她。

一股清洌的灵力掐灭了她指尖的火苗,而后,与她十指紧紧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