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的是,景如思坐的位子,正好隔着一臂距离就是旁边桌的虞梓。

“还是虞梓命好,认识黎师兄,还和黎师兄成了舍友,不仅能被带着一起认识更多师兄师姐长见识,还能有人帮忙提升演技,看起来大家都在一个起跑线,但我们这专业,上了大学还想找‘课外补习’可不容易。”景如思没休息,马不停蹄接着开口,连饭都顾不上先吃。

黎琢瑾挑了下眉。

虞梓把排骨的骨头吐出来,吃了糖醋排骨的肉,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说:“没事儿,上周期末考核前的最后一次平时考核,我被表演课老师夸了进步快,景如思也不知道是真的太关注我以至于忽略了自身,还是本来就实力不行只是甩锅给我,反正课后他特意拦住我、怪我影响了他的注意力,害他台词都大段大段的没记住,被老师批评了。”

“所以他现在阴阳怪气表达嫉妒,对他这种人来说很正常,师兄师姐们不用在意。”

谈琳和方迁六人:“……”

喁稀団5

“我们和虞师弟其实也是刚才偶然遇到的,跟他和你们黎师兄的交情没关系,虞师弟演技进步更和我们几个师兄师姐没关系,我们可不好揽这个功劳,景师弟想太多了。”方迁试图和稀泥,好歹让氛围适合继续吃饭吧。

景如思反应有点着急,像是真被误会了似的连忙解释:“我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啊,虞梓,这回你真是误会我了,我……我承认我之前对你态度不够好,但这周我想过了,我故意针对你是我不对,我是想要和你修复一下关系的,我刚才那些话真的只是羡慕,没有阴阳怪气挤兑你!”

虞梓可有可无地嗤笑了声,显然没信。

景如思突然反省,意识到了自己之前不做人?别开玩笑。

“你和虞梓能有什么关系,还用上‘修复’这词了?”黎琢瑾慢悠悠地插话,“别太往自己脸上贴金。”

景如思更急了:“你们怎么都不信呢……我刚才那话怎么阴阳怪气了,说的都是实话啊,就算其他师兄师姐没有指教虞梓,那黎师兄总有吧,不然虞梓怎么进步那么快?”

黎琢瑾当即冷冷道:“我请虞梓帮我完成毕业演出,顺便指教他的演技,那怎么了?是我帮他去参加你们的课程考核作弊了,不是他自己有所领悟才提升的?”

景如思:“我哪有这个意思!我说个实话羡慕一下都不行吗,黎师兄你也太偏袒虞梓了吧!”

虞梓一乐:“那看来是你本性难移,阴阳怪气惯了,说什么话都是那个味道,实在很容易让人误会,景同学你还是多对着镜子和录音笔复盘吧,这样下去你的台词功底怕是也很成问题,不光是记不记得住台词的事了。”

“我偏袒虞梓,又怎么了?”黎琢瑾接着理所当然道,“你不会以为同在一个院系,我被叫一声师兄,就对底下师弟师妹们真有什么义务吧,你就有资格怪我对待师弟师妹们不够平等?”

景如思焦急,又还得强行压抑着本性上来的怒火,一时被噎住了。

“好了好了,吃饭呢,心情不好影响消化,大家还是别聊天了,待会儿饭菜都凉了。”方迁连忙再次开口和稀泥。

谈琳也跟着慢悠悠道:“其实非要说的话,黎琢瑾他对师弟师妹们,乃至我们这些同级同学,还有从前我们还没升上大四时那些师兄师姐们,还真挺平等的。”

平等的疏离,谁都不亲近。

听到谈琳这话,方迁等五个大四学生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另一个大四生说:“这没得说,其实还真是,虞梓师弟属于特别例外了,之前听人八卦说黎琢瑾主动和大一新生师弟开玩笑,我还寻思着这是什么不切实际的谣言呢,完全不是黎琢瑾的性格啊,没想到还是真的。”

听到这里,黎琢瑾对虞梓挤了挤眼睛,虞梓无奈。

“不过虞师弟这个例外,又不是因为他是‘师弟’才例外的,人家两个早就认识,其他人肯定从一开始就不一样嘛,还是别乱指责了,听起来怪怪的。”坐在景如思对面那个大四生意有所指地说。

“我哪有指责谁?你们真是……算了。”景如思咬了咬牙,端着面前的餐盘站起身,“既然我不受同学和师兄师姐们待见,那我还是到别的地方吃吧,免得碍了大家的眼!”

看着景如思端着餐盘真走了,几个大四的面面相觑。

“呃……回头不会传出‘表演系大四学生集体排挤大一师弟’这样的要命八卦来吧……”

“……”

让虞梓接着很无语的是,吃完饭、走出食堂没多远,刚才才黑过脸没多久的景如思又追了过来。

“虞梓!虞梓你等等我!”景如思气喘吁吁追上来,咬了咬牙,继续违背本心地说,“虞梓,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得再跟你解释一遍,我真的已经认识到我的错误了,我之前针对你的做法很幼稚、非常不理性。”

虞梓反感道:“你有话直说,我没工夫跟你掰扯‘性情大变’的背后逻辑。”

景如思攥了攥拳头的确,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景如思仍然发自内心地嫉恨虞梓。

但景如思觉得自己也是可怜,他也没办法,他爸妈前几天苦口婆心跟他说了,让他对虞梓好一点,这样虞梓他爸、风礼企业的两大股东之一虞风或许会同意对他们家思念日化的投资和合作。

其实这话,在当初得知虞梓和虞风身份的酒会过后,景如思的父母就提醒过他了,但景如思当时完全没放在心上,甚至因此更加忍不住针对虞梓。

他那时候腰杆挺直,觉得自家思念日化这么多年了,就算走下坡路也不至于倒闭,他家就他一个儿子,家业够他下半辈子啃老、衣食无忧的,那走下坡路就下坡呗,让他为此对虞梓“伏低做小”,想都别想!

即便景父景母说,风礼的霍总对和他们家合作蛮感兴趣,只是另外一位虞总认为效益不值得冒险,霍总不想和合伙人闹不愉快,这点利益没到彼此较劲的程度,所以霍总那边也没了后续。

而那位虞总自然就是虞梓的父亲,景父景母认为,只怕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也和景如思对虞梓明晃晃的攻击性有关。所以景父景母希望自家儿子改改脾气,就算不考虑风礼的虞总,就景如思这脾气以后出了社会也难做人啊。

但景如思仍然坚定不改,对自家公司前景十分乐观,还认为自己挺知足常乐,甚至用这个心态去劝父母。景父景母跟他说不通,只能唉声叹气。

可是,这学期的短短几个月过去,景如思发现他好像把做生意想得太简单了,他们家思念日化不光是走下坡路的问题,下坡路的尽头是破产啊!再拉不到投资和新合作,他景如思以后可能就没底气当有钱人家的少爷了!

于是,前几天景父景母再次带着愁苦,意有所指地问他和虞梓如今关系怎么样的时候,景如思一时心高气傲,就对父母说了大话,表示他如今和虞梓关系很融洽,只要他提出来,虞梓一定会回家跟他爸提思念日化的。

景父景母信以为真,十分高兴,但景如思接着就满面愁容了,只能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他告诉自己,他针对虞梓没有意义,他的竞争者不止虞梓这一个人,虞梓如今甚至不和他一个宿舍了,他爸妈说的也对,他的脾气是该改改,没见宿舍里另外两个舍友孟长风和刘亦都不理他了吗,所以他改改脾气、跟虞梓交好,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将来,不委屈!

谁让虞梓命好运气好呢,有风礼虞总那个爸,还认识如今还没毕业就已经很出名的黎琢瑾……景如思想,他之前还是狭隘了,该和这样的虞梓打好关系才对,这样他就可以在虞梓身边沾光也获利啊!

景如思这样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加上他爸妈那边着急,所以刚才在食堂一看到虞梓,景如思就迫不及待凑上前了。

他最开始确实没有阴阳怪气让虞梓不高兴的打算,奈何一看到虞梓本尊,先前那些心理建设的“理性思维”就忍不住离家出走。

早前因为离得太近而还没见面就汹涌澎湃的嫉恨再次占据上风,让景如思说话的语气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已经发自本能地让听的人不舒服了。

当下,看着爱搭不理的黎琢瑾和蹙眉反感的虞梓,景如思咬了咬牙,觉得短时间内缓和关系大概是不行了,他干脆直接说了。

“我爸妈想和你爸的公司合作,但你爸好像因为我们之间关系不好,所以不理智地直接回绝了。”景如思抬起下巴,“我觉得我们都是大学生了,这种告家长的做事方式太蠢了吧,你是不是应该提醒你爸利益为上?”

原来是为了这种事虞梓嗤了一声:“哦,所以你不光想要指点我的为人处世,还想让我转达你教我爸做事的指令?没睡醒的话看看心理医生,给你开点安眠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