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怎么回了。
黎琢瑾稍微收敛了点不正经的笑，但语气还是轻松的：“坟头草是骗你的，我爸在墓园里有人巡逻，坟头草长不起来。”
虞梓沉默片刻，意识到黎琢瑾说他爸自杀这件事，恐怕确实是真的。
但黎琢瑾又接着说：“我对我爸也没感情，他人没了这件事吧，对我而言甚至算个解脱，所以你也不用因此多愁善感、觉得我当初肯定伤心得要命，然后又因为你刚才说我缺爱而愧疚不已，犯不上。”
虞梓：“……”
他看着吊儿郎当的黎琢瑾，有点无奈了：“你这人……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我又没招你惹你，你干嘛非要气我才高兴？”
黎琢瑾正经想了想，然后回答：“不知道，可能是生气的你看起来更有生气？”
“这是我家客厅，不是你的舞台，用不着讲段子，我这个唯一的观众懒得捧场。”虞梓没好气道。
黎琢瑾又兀自笑了笑。
过了会儿，他又开了口，这次语气正色了点：“因为知道你脾气好吧，逗着是真的很有意思，我没什么热衷的兴趣爱好，但三年前到你家来，发现看你炸毛，我会忍不住乐。我也没想真惹你不高兴，所以其实你仔细想想，会发现我说话还是很有分寸的，没有踩着你底线让你不舒服的情况，是不是？”
虞梓：“……你说我暗恋你，这还不踩底线？”
“因为确定你听得出来我是故意挑衅，而不是真那样认为啊。”黎琢瑾理直气壮道。
虞梓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地看着黎琢瑾：“实不相瞒，我细细品读了你刚才那番掏心掏肺的话，然后合理怀疑……怕不是你暗恋我吧？”
黎琢瑾：“……”
“你暗恋我，但以前不好意思说，抛开主观想法，客观上我马上上高中你马上上大学，凑不到一块，而且大学生找高中生早恋不人道，你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你那么好的我爸，所以你一直没说。”
虞梓有理有据慢悠悠道：“直到大学又碰上了，你主动跟我说话，想要加我好友，今天你开着车居然都能注意到走在路边的我，还特意停下来送我回家，又跟我上楼吃饭……你果然暗恋我。”
黎琢瑾木然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来：“我现在能体会到你刚才开门叫我滚的时候有多崩溃了，这个玩笑确实除了帮忙提高血压之外，不太好笑。”
虞梓挑了下眉：“可是我比你有逻辑欸，要不你也反驳我一下？”
黎琢瑾只好叹气道：“好吧，那你就当我暗恋你好了。”
“……”虞梓一下子哑火了。
黎琢瑾好整以暇：“不高兴吗？”
虞梓站起身：“算了，当我没说，我去看看饭还有多久好。”
黎琢瑾忍俊不禁，看着虞梓走进厨房，他在后面悠悠道：“放心，我没暗恋你，我压根就不喜欢男的……也不喜欢女的，我这人自恋，不喜欢除我以外的人类。”
虞梓从厨房里探出头：“那你可以去试试克隆技术，一些非法人体实验室肯定愿意满足你自恋的需求，克隆一个新的你出来。”
黎琢瑾摇头，跟正儿八经讨论可行性似的：“那也不行，克隆体也不是我本人，到时候只能被我划进‘除我以外的人类’范围了。”
黎琢瑾说着话走到厨房门口，见虞梓在从冰箱里往外端菜，他上前帮忙扶住冰箱门：“晚饭吃什么？”
虞梓：“吃饭。”
黎琢瑾：“……听起来真美味。”
用微波炉把菜都热好了，电饭煲的时间也到了，虞梓拔了插头，又让饭闷了会儿，然后跟黎琢瑾一块儿吃了晚饭。
饭后洗碗的时候，加班的虞风回来了。
虞梓听到声音，往厨房门口走，看向玄关：“爸，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虞风笑道：“在公司吃过了，你是刚准备吃，还是刚吃完？”
虞梓说：“吃完了，洗碗呢……”
黎琢瑾这时也慢悠悠从虞梓身后走出来，对有点意外的虞风打招呼道：“虞老师。”
虞风愣了下，然后点点头：“这是黎同学嘛，你也在啊，和小梓一起回来的？”
虞梓解释了句：“从学校出来的时候遇到他了，他开了车，送我回来的，我看时间不早了他也没吃饭，反正爸你也加班暂时回不来，我寻思着应该够吃，就叫他一起了。”
黎琢瑾当着长辈还挺有礼貌，他客气道：“正好顺路。”
“再顺路也是麻烦你了。”虞风也客气道，没因为黎琢瑾年纪轻又是他曾经的学生，就真端起长辈的架子，或又重新拿出老师的威严。
……虽然他当老师时就没什么威严可言。
虽然黎琢瑾三年前曾在虞家住过半个月，也正是因为虞风从前对他的照顾，黎琢瑾这不把“尊师重道”放眼里的性子，如今见到虞风也知道礼貌以待。
但对虞风而言，那件事不值一提，他当了近十年老师，要是把照顾过一个学生这样的事都记在心上，他会觉得自己未免太不称职了。
虞风又说：“好在小梓还知道叫你一起吃顿饭，不然就太失礼了。不过也只有些提前做好的隔夜菜……”
“隔夜菜怎么了，爸你专门给我做的呢，又不是吃剩的，还委屈他了不成。”虞梓嘀咕。
虞风无奈地看着他：“小梓……”
黎琢瑾噙着笑道：“没事儿，虞老师，小梓这是不跟我见外呢。”
虞梓眨了眨眼，想要瞪人叫什么呢？小梓是你叫的吗！你还在我爸面前装乖！
虞梓其实觉得“小梓”这个昵称有点别扭，因为叫快了或者重音不对就跟“小子”似的，但他爸一直都这么叫，虞梓听习惯了倒没什么。
可别人、尤其是黎琢瑾突然也这么叫，虞梓简直要掉一地鸡皮疙瘩，然后想把黎琢瑾做成扫把，扫干净地上的疙瘩……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