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索西没有跟我们一起去拉练,他和贺染队长一起去中东执行任务了。”

晏开顿时哑然了。

就算他不是佣兵,他在这里呆了一年多了,那些关于佣兵的律法他也略知一二,正比如他十分清楚:训练周期没有满八个月以上的新兵,是不允许参加一切任务活动的。

而索西来到基地,也不过六个月而已,根本不具备参加任务的资格,况且他还是一个成绩平平的新兵,更不可能有破格参加任务的机会了。

所以这种贺染自己都觉得是高风险的任务……怎么就会轮到索西这样一个新兵头上呢。

晏开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食堂大门的,他好像在外面晃荡了很久,直到有个士兵在他面前叫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他还没来得及问对方有什么事,士兵就火急火燎的拉着他走,并解释说:“少主受了重伤,麻烦您过去看一下!”

一听是贺染,晏开立马就站稳了脚跟不动了,他好像生理性触发抵制一样,冷漠的拒绝对方说:“我没有空,麻烦你去找查尔特医生吧。”

“查医生还在外岛没回来,拜托您了,少主真的受了很严重的伤……”

贺染都回来两天,要是有什么伤也不至于拖到今天吧,晏开不被对方焦急的表现打动,而是冷冷反问:“他能受什么伤。”

士兵急得跺了跺脚,“少主受了什么伤您不知道吗?”

“什么意思?”

看着晏开好像真不知情的样子,士兵也只好先解释了:“少主他违反规定带了一名新兵去参加任务,然而那名新兵在战场上牺牲了,昨天少主的父亲和乔纳总校尉刚好来视察得知了这件事,今天早上就在草场上公开处了少主五十多下鞭刑,少主的伤势很危急,他不准任何人来叫您,现在他已经昏过去了,杰瑞大校才让我来找您的……”

【??作者有话说】

解答一下部分提问:基地里的组长和队长是有区别的吗?

是的,队长和组长的职责不同,队长主要负责佣兵训练和出外务任务,组长负责的是基地里的多方管理和制度维护,且组长不参加外战,三大队长是指贺染/陈凛/李申,三大组长是指贺庭/马飞/Marico。

这群人里面,只有晏开和贺庭有中国国籍哈。

◇ 第35章:同罪之下

头脑里终于有一点清晰的意识后,贺染先是感觉背上一片火辣发胀的抽痛,哪怕看不见,他也能感觉到背上的皮开肉绽多么狰狞。

他缓缓睁开眼后,先是看到了自己手背上的针头。

顺着点滴的药管向上看,他才看到一张生冷麻木的脸。

贺染和那双复杂的眼睛对视了片刻后,他想撑起身子坐起来,奈何背上的伤势像座五行山一样重,好像稍稍动一点就会被痛感的千斤压力碾死。

“还是别动了吧,伤口要裂开了。”晏开不带任何情绪说。

贺染脸色虚白得厉害,他轻哼了一声:“在等我醒来讨伐我吗。”

“讨伐你……我有什么资格。”晏开声音也同样干哑,“又有什么意义。”

贺染想象中的爆发性争吵竟然没有发生,“你这么冷静,我应该觉得正常吗。”

“你觉得我应该是怎么样的表现?生气?把你揪起来质问?问你为什么要把索西带到战场上去?”晏开何止是冷静,简直是平静得出奇。

“不应该吗。”

晏开来的路上不是没有怨怪过贺染的做法,可是这真的只是贺染一个人的错吗。

“你说过80%的佣兵大概率都会在任务中死去,看来他也在这80%里面,也或许他本来不该在,只是因为我们,他才变成了这80%。”

“我们……我们……”贺染重复着这两个字,竟然品出一丝共患难的滋味,“我自己做错事……”

“不是你做错。”晏开打断对方的话,“是我们都有错。”

贺染觉得真是奇怪,他们亲近时总觉得那是虚伪的演绎,生疏时又常常觉得可以窥探对方的隐晦。

错误是最容易读懂的直白概念,正如同不能改变的事实让人只会直视无可奈何、无能为力,如今晏开要带着同罪名的枷锁和他站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竟然想张开手拥抱对方。

贺染嘲弄一笑,“如果死的人是我就好了。”

“你别……”

“如果死的人是我,你会像为别人哭这样为我哭吗。”贺染盯着对方脸上的两条水痕问,“根本不会对吧。”

晏开吸了吸鼻子,他的眼睛已经干涩了,但这会儿还是觉得酸胀。

“如果我也死了,你会把对他的一点惋惜分给我吗,会减少一点对我的指责吗。”贺染越说声越弱。

“你想我回答什么。”

“你想回答什么,你坐在这里又是在等什么,等着质问我为什么要随意妄为?”贺染仍旧是艰涩的扯着一张笑脸,“当你朋友的待遇这么好,早知道我也当你的朋友就好了,陪你吃几顿饭,再教你玩玩枪,和你说几句有的没的,你觉得开心了,我就可以得到你真心实意的关心了。”

“……”

“你有为我担心过一次吗,晏开。”贺染脸下的枕头晕开一片湿润,“我出了那么多次任务你有担心过我一次吗,一次都没有对吧。”

晏开的眼泪接连滴在大腿上,他口齿不清道:“我不清楚。”

“不清楚,也不重要,对你来说从来都不重要过。”贺染眼前好像隔了一块厚重的玻璃什么也看不清,“就算这次我没有活着回来,你也不会为我可惜一点点,因为他也死了我只能是一个十恶不赦罪大恶极的死人了,我现在活着就是活有余罪,死了刚好死有余辜,对吧。”

晏开缓缓摇了摇头,“生命是平等的,没有谁更应该去死的说法,我没有说这只是你一个人的罪,这是我们两个人的错。”

“你以为我是在为自己开脱责任吗,还是觉得我在否认我的罪行,或者是在转移话题?你放心好了,你不用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推,我会在一直在愧疚和自责中度过我的人生。”贺染尽可能克制着喉咙里愈发难捱的哽咽,“如果你觉得这不是你想要的处理结果,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你认为足够解恨的事情。”

“我说了,我没有讨伐你的资格。”晏开语气冷冽,眼泪却流得更快,虽然他不知道为谁哭的。

“是没有吗,是觉得为难吧,如果不为他声讨,你就对不起他,如果一味的声讨我,你又觉得对我不公平,对不对。”

“我不会声讨你。”晏开抬手过去给对方擦了擦鼻根上的眼泪,“我应该和你一起被声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