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宝贝的亲弟弟果然是被一个麻烦的家伙缠上了,这么些年还不死心,到现在都阴魂不散。

最后,我们各退一步,协议达成:如果周难知没有主动提出来要替周千澍嫁过来,那么这门婚事就作废,权当我没提过,也没和周千澍见过面;

相反,假如周难知自告奋勇,要代替周千澍嫁过来,那么就算周千澍再怎么不情愿,他也不能再干涉这桩人为的婚姻。

周千澍走之前余怒未消,宋恒焉,你不会一直都在私下调查我弟弟吧?他的神情完全是在对一个跟踪狂说话,但他没真的把这种形容讲出来。

我再三保证,我真的只是恰巧从别人嘴里听说了周家的事,我还不至于那么阴险,没有人会为一次婚姻蓄谋良久。

周千澍显然是不信的,不过他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只要周难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一切就可以就此收场。

我们都知道那不可能。周千澍和他的母亲讲完大致的情况,后者就要把这件事和周难知一块商量。

商量的时间没有很久,因为周难知没花费多少犹豫就下定决心:妈,还是让我嫁过去吧。

周千澍皱了皱眉,他们的母亲还在絮叨,难知,我也不是想要逼迫你,要是你实在不乐意,我们可以另外再想办法。周难知一如既往地好说话,放心吧妈,我没什么不乐意的。

那自然是个谎言。他从没谈过恋爱,足以见得对谈情说爱这种事毫无兴趣。他根本就不想嫁过来,他也不愿意和素不相识的Alpha成婚,可是他不知道我和周千澍的赌约。

他就只是觉得,如果他不顶上,遭罪的人就成了周千澍,要踏进联姻牢笼里的金丝雀就变成了他哥哥,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后果。

周难知太好看懂,太容易揣摩了,像游戏里按部就班的npc,对话框还没冒出来,你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旁的周千澍还不死心,“除了联姻,也不是没别的办法可以凑钱......”

在周千澍的劝阻出口前,周难知就笑着打断他,哥,到时红包记得包大一点哦,你的年终奖不是很多吗?分你弟弟一半也不过分吧,这可是结婚呀。

周千澍欲言又止,最后只能点头。

我早就料到会这样。周难知的好意一直很多。多到能分给素昧平生的人,分给残疾的流浪猫,分给所有和他可能再也不会有交集的人生过客。

等他要分出好意的对象成了他的双胞胎哥哥,他出手就前所未有的阔绰。他衡量一下,是时候该把自己牺牲掉了。哪怕他对未知的婚姻感到一片茫然,他也还是要把自己作为最大的一块硬币,投到扭蛋机里。

会扭出什么东西他也不晓得,至少他要保护的周千澍完好无损地站在扭蛋机外面。那就够了。

“你好,宋先生?我是周难知。”

他脸上带着初次见到陌生人的拘谨和不自在。他不知道,他已经见过我很多次了。多年前他陪我坐上救护车的时候,甚至没有看一眼我校服上的名字牌,因为他不在乎我是谁,也可以说,不管我是谁,他都会将好意给予我,那么我的名字叫什么,对他而言就并不重要了。

“恒焉。”

周难知终于知道我的名字了,但他拿不准应当怎么叫我。他左顾右盼,那个,你吃饭了吗?肚子饿不饿?

我盯着他看,也许我从很早之前,就希望从他嘴里听到我的名字了,可是我太晚才意识到这件事,以至于这点心愿实现得并不顺利。“恒焉。”

周难知在我的锲而不舍面前败下阵来,恒焉,你吃饭了吗?

我搞错了一件事。原来我从来都不是看不惯周难知,我只是在等,看他什么时候能主动认出我。

可是他每一次都认不出来,以至于他递过来的好意都显得无足轻重了。他的漠然和善良叠在一起,善良就变得很残忍。我忍受不了那种残忍,索性就自欺欺人地,把他一整个人都否认掉了。

周难知没等到我的回答,走去厨房问保姆,“阿姨,今晚恒焉在家吃饭吗?”

“啊?他要在家吃吗,好啊,那我今晚做多几个菜。”

周难知支吾了一下,啊,不是,我也不确定......

我在家吃。

周难知被我吓了一跳。他转过头,眼里都是埋怨,怎么会有人走路不带声?等对上我的眼睛,埋怨又少了大半,于是我获取了新的信息,我这张遗传了父母大半优良基因的皮囊是很有用的,对周难知而言尤其如此。

他热心地在厨房里忙活,保姆都过意不去了,宋先生,今晚夫人帮了我很多忙。

没有没有,周难知摆手,我就是弄了一下鸡翅,切了点菜,没帮上什么。

他忘了脱下围裙,这使得他看起来和贤惠居家的人妻没什么区别。察觉到我的目光,他才窘迫地去解带子。

我看出来他有话要说,可他还不确定,他不知道自己身边的Alpha是什么性格,假如说的话不中听,他会不会把场面搞得很难堪。但是保姆站在那里,他的犹豫被心软击败,恒焉,能让阿姨坐下来吗?

他一贯是这样的风格。路过一排蚂蚁搬运馒头,他都要弯下腰去看馒头有没有腐烂。

这就是为什么周千澍和我率先谈判时相当烦躁,因为周难知是他的弟弟,他再了解不过了,一旦他把事情摊开,周难知一定会拿走唯一的联姻名额。

周难知对谁都有无限的友善,就只对自己很苛刻。他作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以别人的感受和心情作考量。但凡他多考虑一下自己,这桩婚事就会告吹,可是幸好,他还是那个样子。

是我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的那个样子。从没变过。

第33章 33.我为什么会起反应

我对周难知说,你做决定。周难知立刻扯了扯阿姨的衣摆,示意对方坐下来,别站得那么辛苦。

一顿饭吃得很安静。周难知早早就放下筷子,也不走开,就坐那里看着。

我把吃饭速度放得很慢,他也没有不耐烦,坐在一旁等我吃完,他好收了碗去洗。

他大概不习惯保姆来做这些事,在家里大部分杂事都是他干的,现在忽然清闲,他消受不起。

我没给他忙碌的机会,“碗放着,让阿姨洗。”

周难知不甘心地站起来。他有点惊讶,我为什么会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他决定收好自己的好奇心,只是还没有举行婚礼的两个陌生人而已,问也白问,万一我不搭理他呢。

他每天都坐地铁去公司,没想过家里有个Alpha,就可以动用一点撒娇或权利,让我接送他上下班。

周难知总把界限划得很好,别人不给的,他就不会主动要。他自己无偿给予出去的东西那么多,可是角色一转换,他的愧疚感和不配得感就涌出,好像主动从别人那里索求点好处,就要把他压垮了。

我把车停在他的公司门口。周难知的另一个特点是不太能够拒绝人,或者说不太愿意。在甜品店打工时,他单方面了结完客人的兴趣,总要??叹一口气,觉得这样拒绝别人的追求很不妥当,可是他实在腾不出时间来恋爱。

他能说不,然而只要可以不说,他就会尽可能忍着。

周难知坐上车,公司门口围观的人群使他不太自在,“恒焉,你明天可以把车停地下车库,我直接在负一楼上车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