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诉总经理的下属以女性Omega居多,但不意味着他不会对男性Omega出手,我挑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他一张肥脸皱在一起,很不满意我的座位选择,但没关系,他有后手,揩油的机会多的是,不急这一时。

“你在公司也做了这么久了,有没有考虑过升职的事?”

如果他的笑容没那么恶心,眼神没那么充满暗示意味,我会点头的。

我没法像周千澍那样,拿着一份几近完美的履历,在大公司里一路顺利高升,挣到足够多的可以让我们家庭生活质量水平都为之提高的工资。

一毕业我就开始跑面试,跑了几十家,无一例外全部被婉拒了。我坐在餐馆里,想和周千澍说这事,想了想又先问他,哥,你找到工作了吗?

他回了一张截图,是一家大公司给他发的offer,告诉他明天就可以去上班了。

我只能回,恭喜你,哥,然后删掉了我即将要吐的一大通苦水。

总经理站起身,像一团在锅里滚动的肥肉,想要挪到靠近我的位置。我立刻也站起来,“经理,领导要我今天上午就交报告,我得去写了。”

下午三点,我的邮箱就收到了人事部发来的降薪通知,理由言之凿凿,说是我上个月的月度绩效考核不达标,对我的工资待遇进行降级,希望我再接再厉。

我可能真的会自我反省的,如果不是早上我被叫进会议室了的话。

旁边工位的同事用口型问我怎么了,我摆摆手,把邮件界面关掉了。

我当然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宋恒焉,让他帮我出头一下,哪怕搞不走这个总经理,给他点苦头吃肯定也不成问题。

但是我和宋恒焉的感情还没深到那份上,况且我也不想靠他来解决问题,会养成依赖别人的坏习惯。

总经理这么多年就没踢过钢板,别人要么唯唯诺诺收拾好东西离开工位了,要么反抗他之后又被现实和生活镇压了,所以他衡量一下,嗯,这次对男性Omega也试试看,说不定一样能得手。

我和宋恒焉的婚礼办得太低调,诸如嫁入豪门的Omega之类的光环没有笼罩在我头上,总经理看碟下菜,觉得我应当是碟比较开胃的、很好拿下的小菜。

结果我不识抬举,没拿出什么便宜给他占到。总经理想,这人是怎么回事?这么没眼力见,不想干了吗?

我一阵反胃。不仅仅是因为总经理的卑鄙,还因为早上那个场景太熟悉。

不一样的是,当时那个秘书向我父亲妥协了,用姿色换职位,好公平,她没有拍开我父亲的手。但我站起来给总经理脸色看了,老东西大手一挥,揩不了你的油还不能收拾你吗,这就给你点颜色瞧瞧。

如果我是Beta呢,如果我是Alpha呢,如果我有周千澍那么强的工作能力呢,事态会不会改善一点?

大概我还应该庆幸,因为我毕竟没有真的被占到便宜,我就只是去走了个过场,再领了个降薪券。

宋恒焉的车停在负一楼,我走出电梯,上了车,决定尽可能不把半点负面情绪传递给他。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我下意识闻了闻自己,外套被我借了同事的除味清香剂喷过,应该没剩什么味道了。

宋恒焉凑过来,我以为他也要闻一下,结果他只是帮我把安全带系上。

奇怪的是他居然什么都没问,可能他的脸色不好无关于我,就只是他自己遇到了别的不高兴的事吧。

我也有在想要不要把这事和陈女士或者我哥说,再一想,他们自己遇到的烦心事也够多了,何况我也没真的被怎么样,有必要给他们添堵吗?

宋恒焉洗完澡了,带着一身水汽进了房间。他挑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沉吟片刻,神色认真,“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我都在想他是不是有在我公司安插眼线,是不是已经知道上午那件事了,转念一想,也许是我的外套上还残留着我闻不出来的属于别的Alpha的信息素,也许是我的脸色确实不像没什么事的人,察言观色是宋恒焉的一大长处,否则他也不会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了。

他问了,我就该和盘托出的,但是他会怎么说呢?“因为你是Omega所以才会遇到这种事的”,还是“你是不是没有按时喷抑制剂”?

上学期间,我返回学校拿落下的作业本,被一个Alpha堵在一间空教室的角落里,如果不是经过的清洁工恰好撞见,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驾驶座上的陈女士一脸困倦。上了一整天班,还得来接我,她身心俱疲,匀不出多余感情来关怀我的异样。但是我发抖得太厉害,她终于不耐烦起来,在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灯踩下刹车,“周难知你干嘛呢?天气有这么冷吗?”

我说妈妈,刚才有个Alpha,他差点就把我给......

她打断我,“你今天有喷抑制剂吧?跟你说了多少次,信息素要收好,你怎么就是不听呢?还Alpha差点把你怎么样,你自己是不是释放了信息素又不知道?真的是烦死了,你有一天能不让我操心的吗?”

“没事。”我和宋恒焉说。“没什么,就是和同事吵了一架,很正常,过几天就好了。”

他盯着我看。

宋恒焉的眼睛很漂亮,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会让对方有种被看穿的错觉。他还在等,等我鼓起勇气,把真相告知他。他对我总是格外耐心,我的沉默没有让他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也没有催促我赶紧说。他看出来了,我实在是说不出口。

他站起身,走出房间,不一会又回来,手里多了一杯热牛奶。我的隐瞒并没有耗尽他的关心。他把热牛奶递给我,我喝了一口,是加了糖的,甜度正好。这大概是宋恒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能给到我的最大安慰。

一杯热牛奶下肚,我的胃里安稳不少,看来今晚也可以睡个好觉了。

合格的社畜可以在迈进办公室的前半分钟就通过里面的氛围判断出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几个正在窃窃私语的同事同时探头看了看,发现只是我而不是别的什么领导,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我没有凑过去问发生了什么,因为如果是宁愿冒着会被领导训话的风险都还是要在办公室鬼鬼祟祟讨论的八卦,那一定就会有着主动找过来和你讲的人。

果不其然,我电脑刚开机,同事就凑过来,“难知,忙吗?”

我立刻按了熄屏键,转过身,表示愿闻其详。

不用问我都知道,又是那类情感新闻,哪个高管又和哪个高管办公室恋情了,哪个四五十岁的老秃驴又离婚了,虽然大多相似,但在无聊的上班时间还是可以充当塞牙缝的边角料。

“你昨天是不是还被总经理欺负来着?恶有恶报,他昨天去酒吧的时候,不知道和别人起了什么争执,被人家揍了一顿,那也就算了,酒吧里还有个女服务员认出了他,找出了他以前到处非礼别人的监控录像,刚好他老婆过来接他,看到那监控了,当场就嚷嚷着要和他离婚,这下他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喽。”

我倒茶的手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昨天有同事去了同一家酒吧,清清楚楚目睹了全过程。”

“啊......”

我在缭绕的雾气里抿了一口茶,滚烫的茶水灼得我舌尖微微发痛。

第9章 9.这桩婚姻也许还算值得

“咦,你这是什么表情?这还不够大快人心吗,他后面好像都进医院了,这婚也是离定了,够他焦头烂额一阵子的了。”

“特别大快人心啊。”我放下杯子,“我只是觉得有点太凑巧,这么多事全都给他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