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沅狠狠吸了一把鼻子,一张口才发现自己原来有这么多的话要说,“那之前呢,之前你就不忙吗?但你还是每天从南区过来陪我一起吃饭。”
“你难道忘了,当初在法国的时候,国内明明是凌晨,但你每次回我消息都很快,从来没有漏掉任何一条!”
“一万五千多公里,你从中国飞到法国,就因为我两天没有给你发邮件,”
文沅声音低下去,“你是不是都忘了?”
从一开始的激烈控诉,到最后,尾音越来越弱,低到快要听不见。文沅眼睛里开始有了些湿意,但他不想让梁为泽看到。
“你说下次要给我买绵绵冰,”文沅别过眼去,“你都忘了。”
他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了,从他在街上撞见梁为泽和沈洁的那一刻起,事情的走向就变得完全不可掌控。
他原本以为梁为泽的冷落只是一时的,只要过了这段时间,他们就能恢复如初。但事实并非如此。
文沅说不清连日以来心头的异样究竟是为何,但有一点他很确定他受不了梁为泽对他的冷淡。
“我会把蜂蜜水送过来,到时候你开门就好,我不会进来。”
“如果实在难受,”文沅顿了一下,“你就让陈琨学长过来照顾你吧。”
这一次他没有再犹豫,转身走了。
“让陈琨过来,”梁为泽低低笑了声,“让他过来干什么?”
身后传来轻微动静,是皮质沙发发出的声响。
梁为泽站起来,一步一步逼近,眼里哪还有半分醉态,一双眼睛锋利得像钩子:
“朋友和恋人,你分不清,我分得清。”
“……什么意思?”
文沅一怔,见他越来越靠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梁为泽把文沅逼至玄关,头顶的吊灯把他的轮廓照得异常清晰,那样沉的眼神,叫人心头无端升起一股战栗。
“意思就是,我不会在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还要挤出时间每天和陈琨一起吃饭,不会每时每刻都盯着手机等陈琨的消息,更不会在一无所知,仅凭一点直觉他有危险的时候飞一万五千公里去找人。”
“意思就是,我不会在和陈琨吵架之后,把自己喝的烂醉,”梁为泽自嘲地笑了声,“像傻逼一样。”
今晚高岚有应酬,他明明有几百种方法滴酒不沾,但却偏偏在饭桌上失了仪态。
高岚那天话里有话,他知道她早就已经把文沅的身份背景查了个干净,以高岚的警觉,她不会察觉不出自己对文沅的特别。
梁为泽不怕高岚反对,更不怕她以沈家相要挟,唯一怕的,就是文沅。
朋友这个身份就像一个框,将他牢牢地框在界限里,不能有丝毫的越界。要是文沅察觉到他的心意,他们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
可当初要不是以朋友的身份,他又怎么可能待在文沅身边?
这注定是一道无解的命题。
文沅大脑已经快停止转动了,然而梁为泽还没有放过他
“我一直问你究竟为什么生气,”梁为泽勾了勾唇角,“那你呢,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文沅又是一怔。
灯光下的面容无比明晰,像在一步一步引诱他接近正确答案,文沅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受到蛊惑一般:
“为什么?”
“因为,”
梁为泽今晚喝的实在不算少,一帮老油条先是装模作样开了几瓶红酒,假惺惺说尽客套话后才进入正题,大手一挥让人上茅台。
好酒不易醉,但架不住强灌,从会所出来时,司机问他去哪。
他满脑子只想见到文沅。
在文沅面前,他不想再保持清醒。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朋友。”
“……”文沅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梁为泽又笑了一声。他今晚老是笑,笑得文沅心乱如麻。
“字面意思。”梁为泽微侧过身子,姿态松散地靠在身后墙壁上,喉结上下滚动,“我喜欢你。”
他难得这样放松,眼睛半闭着,逼人的侵略感霎减,“惊讶吗?或者说恶心。”
“不会吧,你有前男友。”他自说自话。
刚认识的时候文沅分手,梁为泽亲眼看着他为秦子阳伤心落泪,怎么可能不清楚文沅的性取向。
但他看着文沅的眼睛,说,“为什么不能是我?”
文沅呼吸一窒。
他抑制不住地看向梁为泽侧脸,仅仅才过了两秒,就像被烫到一样匆匆挪开视线。他突然站起来,朝浴室走去。
再回来时,一块热毛巾轻轻搭在梁为泽额头上,擦去了那些细微的汗珠,文沅声音也很轻,“做朋友不好吗?”
他说。
“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是我很珍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