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为泽捏着包装盒,盯了文沅很长时间。文沅以为他要说什么,然而梁为泽只是拆开包装盒,说,“谢谢学弟。”
文沅一愣,这还是梁为泽第一次叫他学弟,不知为何,感觉怪怪的,不太一样。
梁为泽把里面的眼药水递给他,又叫他学弟,“麻烦了。”
文沅从善而流地说好,然而真当拿到手里准备滴的时候又觉得崩溃:“你低一点学长。”两人站在同一高度,梁为泽微微弯腰,但是还不够,手肘很别扭。
“再低一点。”文沅小声说。
梁为泽便又往下降。
陈琨等的不耐烦,去而复返折回球馆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梁为泽双手撑着膝盖半弯下腰,文沅则站在他身旁很近的位置,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脸上,另一只手滴眼药水。从某种角度上看,两人的轮廓几近重合。
陈琨心里划过一丝异样,但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因为梁为泽已经直起身,文沅也把眼药水递给他,两人一起朝自己走过来。
看见他,文沅问:“小乐呢,没有和你一起吗?”
陈琨注意很快被分散,提起郝小乐的名字就一肚子气,“走了!让我跟你说一声。走得好,我还惹不起他这尊大佛呢!”
文沅莫名,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大怨气。
第二天一早,施雯八点的航班飞往C市。
“不能再多待两天吗?”文沅到机场送她,站在航站楼里想起几天前刚接到小姨的时候,心里止不住地发酸,眼睛又开始泛红。
“乖乖。”施雯连忙喊他,“我是去出差,不是出国。”
“有什么区别?”反正都不在他身边。文沅以为自己早就已经习惯离别,但其实根本没有,他还是希望亲人能一直陪伴在身边,不管是小姨,还是远在异国的母亲。
施雯也受不了这种场景,强装平静地走进安检口,背过身偷偷抹了把眼睛。
独自一人回到学校后,文沅去到了农学院。按照莫蒙给他发的位置,他绕到教学楼后面的大片空地上,一条小路延伸下去,一直到试验田。田与田间分出一道没有种植作物的沟壑,文沅顺着往下走,很快就看到写着莫蒙名字的标牌,旁边还放置着一只淡蓝色的小桶。
莫蒙发来语音条:“桶里有手套和铁锹,手套你记得戴,别把身上给弄脏了。谢了啊,等过后请你吃饭!”
文沅把手机放回兜里,戴上手套,开工。
他挖出第一棵干瘪的萝卜,盯着看了两分钟,然后继续挖,结果挖出一棵更干瘪的。
文沅沉默了,又把手机拿出来,给莫蒙发去了几张图片。
莫蒙:???
莫蒙:完了,要挂科了。
文沅赶紧发:你别担心,我继续挖。
好险不险,最后在文沅的努力下,他终于挖出一棵还算看得过去的,于是拎着桶收工。期间梁为泽发微信找他,文沅把昨晚刚解出来的题发过去,洗完手他正准备看对面回复了什么,打开聊天页面却愣住了。
梁为泽:你种的?
文沅眼皮一跳,往上翻聊天记录,才发现他不小心夹杂了一张萝卜的照片发过去,而且恰好是最瘪的那一棵。
“……”
文沅:我挖的。
发完他懊恼地捶了一下桶里的萝卜。
梁为泽过了一会才回:不错。
……什么啊,哪里不错了?文沅哭笑不得地拎起桶。梁为泽问他现在有没有空,准备从南区过来,文沅应下了,但在此之前得先把萝卜送回寝室,不然莫蒙就真得挂科了。
北门前百米的距离,有一个小型集市,晚上最热闹,白天也卖些水果饮料。
梁为泽开着车,在一辆流动推车前停下来,摊主是个女生,小巧精致的招牌上写着“夏日绵绵冰”几个字。
约定的地点在校内某咖啡馆,文沅先到,远远看见梁为泽的身影。他再一次感受到梁为泽身型的挺拔站在过路男生旁边,整整比人家高了一个头!他不禁在心里想,在别人看来他和梁为泽也是这样吧?
文沅本来没觉得自己矮,毕竟郝小乐已经是寝室里最高的,而他和郝小乐只差半个头。可梁为泽竟然比郝小乐还要高!
“怎么了,不高兴?”梁为泽走过来,把绵绵冰递给文沅。他今天只穿一件清爽干净的白T,肩部线条流畅平整,整个人舒展又放松。
文沅眼睛亮起来,立即忘却了几秒钟之前的身高“压制”,捧着他递过来的东西语气雀跃:“学长,我特别爱吃这个!”
梁为泽开始庆幸自己方才的一时兴起。
文沅拿起勺子,首先递给他,梁为泽摇了摇头,看着文沅吃。文沅吃东西很有趣,像某两种动物的结合,慢,但每次都舀很大一勺,放在嘴里细细品味。
“陈琨学长呢,他没来吗?”
梁为泽嘴角笑意淡了,“你想见他?”
“没有啊,因为之前你们总是一起来的。”
“他不喜欢学数学。”梁为泽冷道。
文沅不疑有他,“那你呢,你喜欢吗?”像找到知音,他期待地盯着梁为泽,连绵绵冰都忘了吃。
“……当然。”
文沅很高兴,从带来的背包里拿出一本崭新的笔记本,翻开才发现里面密密麻麻,“我把这两个星期以来你给我的题目都整理到了一起,挺多题思路都一样,解法也大差不差。”
梁为泽逐页翻阅,越看越笃定,文沅是发自内心地热爱这门学科。和他只寻求最优解不一样,文沅会把每一种解法都列出来,最后再串联,这让他无限趋近于题目背后的奥义,对何种题型都能轻松上手。
“没有考虑过转专业?”梁为泽问。据他所知,文沅所在的外语学院并不学习高数,更别说他现在所掌握的更广范畴。
文沅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无意识地搅动杯底的沙冰,半晌,才笑了笑,“我绩点很低,也学不好英语,转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