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学多点也无所谓，陈扬觉得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但拿到课程表一看后，就知道他们系为什么没落了……这课程安排得也太满了吧？什么都学，什么都学不精，怪不得被说为鸡肋专业。

“怪不得学生们老投诉，课程安排成这样，谁受得了？”吴钺嘀咕着。每次一有学生投诉，系里就对教学计划修修改改。集合各方意见，又不加分辨，就肆意增减。结果就变成了，每科都学点皮毛，杂而不精，自然培养不出来人才。

谭秋同样拿到了课程表，但她没有和吴钺一样抱怨，倒是多看了几眼陈扬。作为同住一个寝室的beta，她并没有把一看就是来混日子的吴钺放在眼里，而是暗暗打算和陈扬比较起来。

“第一周居然就有苏老师的课！”吴钺激动道。

陈扬对此没什么想法，也主要是他脱离校园已经很久了，实在没什么意见。反正课程多还是少，对他来说也是一样的，不会因此松一些或紧一些。

校园生活就这样平平淡淡地开始了，这样平淡，陈扬觉得也很好。进入军校后，他们早晚都要跑操，还有严格的内务要求。并在课程开始之前，他们要跟着战斗系、指挥系、侦查系等战斗兵种进行实际的训练，包括短期的徒步越野、实战演练、战舰操纵等。这对于他们来说是短暂的体验，但对于战斗兵种来说，却是每日的生活。

“班里通知了。下周咱们要去和战斗三系一起训练，进行基础的军事训练，最后还要评分。我觉得我们是不是也要事先做点准备。”谭秋说。beta在体质上存在短板，因此她并没有在体质训练上下太多功夫，但她凡希望尽善尽美的性格，还是想先做好准备。

陈扬点点头，他是见识过beta和alpha之间体力的差距的，beta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和alpha达到一样的程度。但又听到吴钺抱怨起来。

“怎么又去！不是说后勤系不用那么辛苦地军训吗？怎么又要去啊？”吴钺都快哭了，天知道他作为一个alpha，又那么显眼地挤在人群里，每次都会被单拎出来“照顾”好吗！“他们那些战斗兵种天天水泥里打滚，跟着他们练几天我都快废了，塞人群里都要变成阴影了！”

作为系里唯三的alpha，吴钺自我比较了一下，认为比其他两个alpha长得都帅。因此每次一到小苏老师的课就挤前排，争着在老师面前露脸，比其他课程要积极多了。

小苏老师正是系主任的亲生儿子，名叫苏铭。说起来倒是有些特殊……因为小苏老师曾经是一个……omega。为什么是曾经呢？传说小苏老师原来匹配过，但在刚收到匹配结果时，就自己挖掉了自己的生殖腺，拒绝与匹配对象结婚……这对于AO来说，无异于自我阉割。本来omega恶意拒绝匹配的行为是犯法的，但是传说小苏老师，精神上有那么一点问题，苏主任又跑了点关系，于是便不了了之，送回家好好养着了。

按理来说，小苏老师也是不能到学校上课的。但因为他父亲是学校里的老人了……而挖掉生殖腺的omega，不能再散发吸引alpha的信息素，闻起来也就是一个好闻一点的beta。所以，也不能再造成什么骚乱了。虽然偶尔会有一些好奇的alpha来参观，但没有了信息素alpha也不会那么冲动，后勤管理系又绝大多数是beta，所以没惹出过什么麻烦。苏主任为了防止自己儿子的精神状况进一步恶化，也是煞费苦心，学校怜惜他的爱子之心，便默许了。本身苏铭在绘画上十分有天赋，属于少年天才，只是后来遭遇大变，作品才渐渐少了。但他给同学们上课，讲授如何绘制各种星图和地形图，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啊，我不管了！快到小苏老师的课了！我先走一步，你们快点啊！”虽然叫苦了半天下周要去训练，但一想到马上有苏老师的课了，吴钺就一下子打起了精神，跑得比谁都快。

陈扬笑笑，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和谭秋一块儿，慢慢走到了教室。可刚走到教室门口，就感觉到了里面气氛有些不对劲。

原本都三三两两坐着、身子歪歪斜斜的新生们，此刻腰板都挺得笔直，目光炯炯，跟打了兴奋剂一样。原本应该站在讲台上的小苏老师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苏主任亲自站在了讲台上。教室前排的位置空出了一大片，那是陈扬常坐的位置。而吴钺不知什么时候躺到了地上，一动不动。空落落的前排座位上，坐着一个孤独的黑色身影，却没有一个人敢坐在他身边。

陈扬脸色煞白，因为他一下子认出了那个背影是谁。那个人听到声响后，也慢慢地转过头，看到陈扬，唇角上扬，笑了一下。他做了几个无声的口型，只有陈扬一下子看得懂了：

“小骗子，还敢跑？”

*

卫衡就笑了一下。随即在苏主任的邀请下，转身走上了讲台。陈扬惊慌未定，仿佛刚才卫衡对他说的那句话，只是他的错觉。而讲台旁的苏主任开始为大家介绍：

“大家热烈欢迎……这是紫薇中央军团某某军的卫衡少校、本次新生军事训练的指导、我们优秀的校友……卫衡卫少校来给我们讲课！卫少校是接受了学校的特别邀请，才会回到母校，给学弟学妹们传授经验，大家鼓掌欢迎……卫少校刚从战况激烈的北斗七前线回来，是一线战斗的亲历者，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

这一连串介绍完，大家的表情已经从蒙圈，变成了狂热。大家都好奇着，这个军服笔挺、履历完美的中央军军官，为何会屈尊到他们后勤系来做指导。而不是先去传统的战斗三系。大家的提问热情都很高涨，叽叽喳喳地问着各种不着边际的问题。比如前线的战斗生活啊、训练的难度啊、还有卫少校是不是单身之类的……

陈扬脑子里嗡嗡地，他连忙跑过去，把地上的吴钺扶了起来。吴钺还一脸懵逼着呢，他人没大碍，只是嘴角发青，明显被人打了一拳。陈扬心下一沉，把人扶起来坐好，和他一块儿在前排坐着。

提问仍在继续，陈扬却低着头，他不知道卫衡怎么突然出现了。他不敢妄想卫衡是因为他而来的。而更可能的是，卫衡还不打算放过他！陈扬就坐在前排，更感觉到自己沐浴在卫衡的目光之下。Alpha的眼神在前排几人身上扫来扫去，陈扬低着头不想与他有任何眼神接触，但越怕什么就来什么

卫衡脸上带着微笑，温雅款款地谈论着：“我们刚才谈到了在跨星系远征军事作战中应当注意的问题……既然这节是星图课，不妨我们来谈论一下观察与测绘。这位同学好像听得很认真，能回答一下吗？”

卫衡带着笑意的眼神落到了陈扬身上，而随着他的目光，其他人也看向了陈扬。

就在大家都等待陈扬回答时，他脑子一片空白：“……不好意思，刚才你在说什么？”

有人扑哧笑了一声，卫少校也很有风度，并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迅速有人补上了。而卫少校的时间也非常很宝贵，他只在后勤系呆了十多分钟，便转移到其他院系去了。

吴钺活动了一下胳膊和脖子，觉得身上都在疼，他也不敢大声说话，抱怨了一句：“这卫少校怎么脾气那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抢了他老婆。”

“你胡说八道什么！”陈扬吓了一跳。

“你反应怎么这么大。”吴钺说。“你又不是他老婆。”

陈扬心砰砰跳着，知道吴钺只是随口一说，什么都不知道，才白着脸转过了头。

吴钺觉得自己也是无妄之灾，他本来到得早，见到教室里多了个alpha军官还很激动，对方也相当和颜悦色。只是不知道这军官怎么突然变了脸色，把他撂倒在地。没有良心的同学们还在欢呼鼓掌，把这当成了alpha之间的较量。

卫衡走后，同学们还闹哄哄的，连苏老师继续进来了也不知道。本来后勤系的弱鸡们知道接下来的军事训练都如丧考妣，现在却多了一丝兴奋。毕竟能够接触到真正的军官诶，哪个军理的学生没有一个驾驶机甲、保家卫国的梦？

陈扬心里却一团乱麻，完全失了平静。他想起卫衡临走时意味深长的眼神，不知道那是不是在看他。陈扬就觉得像掉进了冰窟窿里，他本来已经脱离了过去的生活，难道他又要回到以前无穷无尽的梦魇中吗？

接下来的课，陈扬一点都没有听到，连什么时候下课了，也没有知觉。直到谭秋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外面有人找他时，他的脸才一下子又煞白了。

34

就在陈扬失魂落魄地出去迎接命运的审判时，命运却小小饶过了他一回。来的人不是卫衡，而是刚上完课的小苏老师。

小苏老师有着一头绸缎似的棕色长发，闪着柔顺的光泽。他精致的面庞仿佛上帝之手雕出，绿眼睛多情，看人的时候，总在勾魂夺魄。也难怪，即使他挖掉自己的生殖腺，也有那么多的alpha想娶他，因为实在是太美了。

“这位同学……你是叫陈扬吧？”苏铭笑意盈盈，“我刚才在外面，听到你的回答……要不要，跟我一起学习绘制星图？”

一股淡淡的，仿佛夕雾花一样的香气传来。可以想象，在生殖腺完好之时，苏铭老师是多么迷人的一个omega……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清澈柔和，如轻云一般。

“苏老师，你好！我……”这么突然……陈扬还不是很熟悉这个苏老师，但吴钺连忙掐住了他的手。

“我有一间画室，是我私人的空间。如果你感兴趣……”苏老师眨了眨那双碧波荡漾的绿眼，“可以晚上过来看看……当然，其他同学也可以来……”

原本同学们陆陆续续都要散了，听到这话，又凑了过来。

“可以可以！我可以！”吴钺大叫道，帮着陈扬答应下来。

但苏铭却猛地后退几步，眉头皱了起来，原本微笑着的柔和面庞也不见了。吴钺这才觉得有些尴尬，他忘了，苏老师的精神疾病就是……alpha恐惧症。只要有任何alpha接近他五米之内，他就开始战栗、头晕，甚至抽搐和呕吐。就连天权星最好的医生也对此束手无策，治不好他的心理疾病。

最终，苏老师只允许了几个平时表现比较好的beta同学，到他的画室参观。

远远望着苏老师离去的背影，吴钺心中一直哀叹，他为什么就是一个alpha呢！而他被卫衡揍了一拳的肚子和砸青了的嘴角，现在都好像失去了麻药的安抚，隐隐作痛起来。

“哎哟，怎么这么疼！”

看见吴钺的惨状，陈扬心中又急又愧。虽然吴钺并不知情，陈扬却晓得，这多半是因自己而起。毕竟卫衡和吴钺无冤无仇……他连忙道歉道：

“对不起！我送你去医务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