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称帝,但唯独在?裴莺面前,他依旧未改自称。
裴莺早已习惯如此?。
她睁开眼睛,“我听闻郊外有座名山,山中有大片枫叶林,还有座负有盛名的寺庙,到时我们去?那里吧。如今是季夏,等新政推行,估计得秋季,那时赏枫林正好。”
霍霆山颔首:“甚好。”
这话说完,霍霆山又慢悠悠的添了一句:“我与夫人二人同?往即可。”
裴莺微皱了下细眉,“不带孩子们?”
霍霆山有理?有据:“明霁需留于宫中处理?事务,他息妇陪他一道;霍二自小不喜寺庙,不必带他去?煞风景;至于小丫头,你?我成双成对,何苦带她去?让她凭添相思,让她自个寻陈渊玩吧。”
裴莺:“……”
霍霆山一锤定音:“就这般定了,他们若想?去?,且等下回。”
裴莺拿他没?办法,只能应下。
*
有了王家的前车之?鉴,世家们不再冒头,如今皇权大盛,宜避其锋芒,因此?科举的推行总体还算顺利。
而此?前已有风声隐隐刮到民间,但布衣们十有八.九都不相信。
寒门子弟可为官吏?
假的吧,若是布衣也能为官,岂非有许多人能翻身改命,原本能占据官职的世家肯定不会?同?意啊!
然而某一日,数匹快马自皇城而出直奔长安城各大闹市。在?人流最旺时,身着胄甲、一瞧便是羽林军的士兵出现,他们先从马上解下铜锣,铛铛的敲几下。
邸报之?风早已刮至长安城,如今听锣鼓响,大家都知晓这是有要事宣布。
众人都聚了过来,只见卫兵拿出一张宽大的藤纸,开始宣读上面的内容。
第一回,人群中尚还有些?喧闹,有人揉揉自己的耳朵,觉得没?听清,方才出幻觉了。
邸报向来不止只念一回,于是卫兵又重新念了一遍。这回一些?布衣们终于听清了,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有人先是不可置信,随即放声大笑,态若癫狂。
“科举!原来之?前所传非虚,陛下真的打算给咱们开路!那是不是我现在?开始读书,就有机会?当官了?!”
“好啊,这个新政妙极,我在?算术上甚有天赋,说不准往后能为陛下效劳。”
“你??你?年纪大了些?,现在?读书晚喽,让你?家狗蛋和牛蛋试试。”
……
闹市里议论声不止,商贩舍了摊子围上前,本来欲采买的行人将?购物抛于脑后,一并将?邸报点?围得水泄不通。
开办科举如同?一阵飓风,迅速席卷长安城,不少布衣家中皆出现这样一幕。
郎君从外面又哭又笑的回到家中,被大惊失色的妻子以为中了邪。他们嘴里或念念有词,或直奔家中小儿将?之?举起,直言有机会?为官,光宗耀祖。
城中一片欣欣向荣,书肆罕见的被围得风雨不透,街上游手好闲的痞子也忽然有了目标,不再四处闹事,城中治安一时之?间竟好了不少。
而不知何时,民间流传着这么?一首童谣:
着麻布,扛锄头,地里刨食代相传,一日梦见高庙堂,正愁如何攀登上,非衣贵人送来青云梯。
*
一场大雨过后,仿佛炎热的夏季甩着尾巴离开了,凉爽的秋天施施然登场。
在?这个秋高气爽的早晨,终于闲下来的霍霆山重提了当初游山赏景之?事。这是裴莺先前答应过的事,如今听他说出游,她便随他去?了。
此?番是微服出行,仅一辆外观朴实无华的马车罢了。
马车从宫门驶出,途径热闹的东市,集市里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坐于马车内的裴莺听到了吆喝声与还价声,偶尔还有另外的只言片语从窗牗飘进来。
大家还在?聊科举。
十几日过去?,布衣们仍兴趣不减。
霍霆山也听到了,他勾起嘴角,“看来夫人之?见,乃民心?所在?。”
裴莺笑着说,“你?待几年后回首再看,说不准朝中会?出现不少来自底层百姓的面孔。”
这时外面有一群小孩儿跑过,他们嘴里唱着谣歌。
带着稚气的歌谣逐渐飘远,听到最后一句时,裴莺缓缓眨了眨眼睛,而后下意识看向坐在?她对面的的男人,“那首童谣,是你?放出去?的?”
科举一事是在?朝上颁发,出自霍霆山之?口。
而知晓是她提出的,唯有那日在?书房中的武将?和先生们,但裴莺却不觉得公孙良等人会?将?此?事到处说,甚至还弄首童谣出来。
唯有霍霆山,这个连国号都将?她考虑在?内的男人,再让人放首谣歌也并非不可能。
霍霆山嘴角弧度深了些?,“本就是夫人之?意,若非夫人提出,他们想?碰上科举,还需等个百年。”
裴莺笑了笑。
马车从长安城东门驶出,来到郊外,再沿着官道缓缓绕山登行,最后停在?了一座古朴大气的寺庙前。
裴莺从马车里下来,抬头看着面前挂有“流金寺”的庞大建筑。
青砖红墙,流金寺旁有绿松翠竹,从敞开的寺门放眼往里看,能瞧见树影斑驳落在?回廊上。不久前敲过钟,钟声的余音在?寺中环绕不肯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