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睁开眼,眼里?带笑,“夫人关心我至此,为?夫甚是开心。”

裴莺见他赤着上身?,但身?上裹着不少布条,缠得密密麻麻的,几?乎都可以当上衣来穿了,有些布条里?隐隐渗出些血色,扎得她眼睛生疼,“你在外面伤了怎的不立马回来大本营?”

这些伤一看就是沉船那日弄的,那时距今已?有六日,他竟拖了那么久。

“有事忙,忙完就回来了。”霍霆山侧躺在榻上,握着裴莺的一只手,捏了捏她指尖:“我前些天在夜里?潜入兖州军营,暗杀了元兖州和小江王。主帅双双阵亡,夫人,此战可结。”

裴莺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看着他嘴角勾起的笑,然后红了眼眶。

霍霆山本意是解释自?己的行程,说个好消息给裴莺听,让她高兴高兴,顺带炫耀一下自?己的战绩,结果没想到把人弄得红了眼。

他本来是躺在榻上的,如今迅速起身?,想说些话?安抚,但来不及了,面前人涨红的眼眶迅速积攒起泪水,泪珠再次从她的眼角滚落。

有一滴泪珠落在了霍霆山的手背上,明?明?只是轻轻滴落,与鹅羽的重量相?去不远,却让霍霆山扎了手似的下意识往回收。

他罕见的如临大敌,忙将人拥到怀中,粗糙的手指拂过她的眼睑,“夫人莫哭。当时事态紧急,实在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那般机会一旦逝去往后不再有,我心里?有数,不会出事的,我可舍不得让夫人当寡妇。”

这话?刚说完,他就被?瞪了眼。

霍霆山见她眼泪总算是止住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开怀不已?,“夫人心悦我,是也不是?”

他目光灼灼,炽烈得过分,仿佛将人笼入一团烈焰中。

裴莺被?他看得不自?在的移开眼。

“我知晓是。”

“嗯。”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不过一道低沉浑厚,音量如常;另一道很轻,像是微风拂过,也像是雪花施施然地飘下。

霍霆山有一瞬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像是被?定住了般停下所?有动作,一瞬不瞬地看着怀里?人,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夫人……”

“大将军,大公子至。”外面忽然有卫兵汇报。

霍霆山额上青筋微微绷起,毫无愧疚的将风尘仆仆赶过来的长子抓去奴役,“他双亲要养伤,现在不便见他,让他先?代我处理军中事务。”

只一句就将卫兵打发了。

卫兵应声,很快走远。

帐中重回方才的寂静,又似比方才多了其?他些什

么。

“夫人,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可好。”他的声音放得很轻,有几?分显而易见的诱哄。

那道目光里?的灼热不减半分,被?注视着的裴莺垂下眼,片刻后又抬起:“是喜欢你。”

这一瞬的绚烂,“华灯若乎火树,炽百枝之煌煌”尚不足以概括,霍霆山只觉周围都亮堂了。

他开始亲吻她的光洁额头,而后顺着往下,在那张红唇上用力?亲了亲:“我也心悦夫人。”

这话?说完,他大掌绕到她后颈,搂着人结结实实地亲了顿。

帐中多了几?分春意暖,裴莺忽然用力?将人推开,看着目光如狼如虎的男人,她镇定从榻上起来。

中途被?他勾了下,但裴莺坚定地拍开他的手,“将军身?上有伤,这些时日还是好好养伤吧,莫要做其?他事。”

霍霆山:“……”

得,她没气完呢。

第184章 第184章

两人醒来已经是未时, 过了中午饭点了,裴莺早上已退了热,现在在帐中待不住:“我去拿些膳食过来, 你吃完再睡一觉。”

霍霆山皱起长眉:“膳食由火头军去拿便可,何须劳烦夫人走一趟。”

裴莺没管他, 径自往外走:“将军放着五万兵卒不用,亲自夜袭兖州军营, 我身为将军之妻,也应当以身作则, 怎好麻烦火头军。”

霍霆山:“……”

帘帐扬起又?落下,主?帐中就剩下他一人。男人按了按眉心, 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

霍明霁一收到父亲阵亡的消息, 立马命人传讯给?石向?松石太?守,让对方暂时管理洛阳, 他则乘快马直奔司、豫边界。

披星戴月, 日夜不休的赶路,中途在驿站换了两次马,霍明霁一路急行过来,煎熬的情?绪在胸腔里拉扯, 让他坐立不安。

在他幼时至今的记忆里, 父亲一直是个大忙人,他先忙着随先生授课,忙着帮祖父收整幽州的豪强, 也忙着扛过霍家大旗后继续南征北战。

父亲闲暇的次数屈指可数, 与他相处时也多是过问他的课业, 考核功课,不时再指点一二?。

威严, 庄重,忙碌,不可超越。这几乎是霍明霁对父亲的所有印象。

而实际上,父亲确实也如巍峨高山一样镇在霍家的后面,霍家的所有荣耀和家中子弟的前程都压在他一人的肩上,他是霍家每个人的倚靠,为家中人挡去全部风雨,

然而如今却告诉他,这座山岳崩塌了。

*

洛阳城,太?守府。

当初石成磊写的那?封家书先行送到洛阳的州牧府,经霍明霁看过后,再由传令之人一同捎去太?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