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关系,后面且再瞧瞧便是?。

这边的霍家兄妹在?谈雷家女郎,那边的雷家姐妹也谈上了。不过比起兄妹俩聊天式的交谈,这边则蔓起了淡淡的硝烟气息。

“雷惊鹊,霍家很好,这回我是?真?不会让你了。”雷无思下?巴微抬,娇美的小脸上有?些倨傲,又有?些复杂。

雷惊鹊站在?提灯的麦冬身侧,半张脸隐没在?昏暗中,对于?对方挑衅的话?,她目光很淡:“且管好你自己,旁的无需你多管。”

“你……”雷无思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你这是?何意?不是?习惯了不争不抢吗?既然已过了十年那样的日子,为何不再继续?”

雷惊鹊却转身:“麦冬走吧,回了。”

麦冬忙跟上。

雷无思气得脸颊涨红,她身侧的贴身女婢低声道:“如今在?外,人多眼杂,小娘子不宜和二娘子起冲突,若让旁人看了笑话?倒不好。”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样!”雷无思咬牙。

贴身女婢微不可见的蹙眉,是?疑惑不解。

她来雷无思身边只有?七年,来到时?双方已然不对付,两个小娘子完全看不出传言中的情深义重。彼时?二娘子丧了生?母多时?,在?老?妇人面前又不甚得宠,被欺负了也不告状。

这般无甚威胁的小娘子,何须将?她放在?眼里?

另一边。

雷惊鹊和麦冬等几个贴身女婢回屋后,女婢备水的备水,拿衣的拿衣,各自忙活起来。

“哒。”锦盒放在?案几上时?发出了些轻响。

发愣的雷惊鹊回了神,她看着?面前的大锦盒片刻,才亲自上手打开了盒子。

盒子内是?一套鎏金嵌珍珠云纹头面,一套一共有?十九件。大发簪和小簪花各五支,耳饰、帽视、手镯、手链和戒指不一而足,每一样皆以鎏金打造,再嵌了圆润饱满的珍珠。

烛光下?,鎏金和珍珠熠熠生?辉。

作为雷豫州的嫡女,雷惊鹊并非没见过好东西,故而她一眼就看出这套鎏金嵌珍珠云纹头面价值不菲。

就单论见面礼而言,对方绝无轻视之意。

思绪飘远,雷惊鹊不觉想起了方才。

初见的美妇人言笑晏晏,看着?她的目光像一汪暖融融的泉水,温柔极了。她模糊的记忆里,生?母亦会这样温柔的看着?她。

那时?母亲还?未病逝,他们一家四口冬日围案而坐,案上的古董羹咕噜噜作响,在?等食物煮沸这段时?间,父亲抽查兄长功课,母亲给尚且年幼的她系上围嘴,免得待会儿用膳弄脏了衣裳。

很温馨的画面,后来母亲病逝后,于?她而言却不再有?了。

兄长、雷无思等亲族,乃至女婢都或明或暗说她得过且过,甚至

有?亲族讽刺她是?一条被晒干的、已发出腐臭味的鱼。

只有?她自己明白,不那般的话?,又能?如何呢?她为女儿身,注定要嫁出去,极有?可能?走的还?是?联姻的路子。

从一开始她就没得争,也争不过;但她是?父亲唯一的嫡女,差又不会差到哪里。

继母没有?薄待她,却也绝不可能?如生?母般慈爱,两个弟弟与她生?疏得很,兄长忙于?继承父亲肩上的担子,与她渐行渐远。

她父亲是?豫州牧,她往后应该嫁得不会太差。然而从新成婚的金兰口中得知,成婚生?活比当小娘子时?差多了。

婚后得伺候丈夫,约束丈夫后院姬妾,侍奉姑氏,有?些姑氏难缠,特别爱给新妇立规矩,说话?都是?绵里藏针。倘若家中有?未嫁又刻薄的姑子,那便是?雪上加霜,牙打掉了都得往肚子里咽。

真?是?,无聊透了。

但今日宴中种种,却令雷惊鹊觉得很不一样,仿佛是?被废土掩埋的土地得了雨露,有?一支嫩生?生?的苗儿悄然冒出头来。

裴夫人温柔雅静,对她们这些小辈们耐心极了。霍幽州较为寡言,坐在?妻子旁偶尔帮身旁人添些菜。

下?首的青年在?母亲和妹妹说话?时?总会将?玉箸放慢些,虽不常说话?,但看得出他很认真?在?听。

霍家那位异姓小娘子也很好相处,进退有?度,午时?游园时?她还?不经意感叹家中二兄不在?,可惜了开得正盛的满园丽色。

这般和谐到令人惬意的氛围,令雷惊鹊不住想起了母亲还?未病逝的幼时?。她心知霍家这样的,一旦错过了后面就不再有?了。

所以要放任自己继续无所谓的生?活,还?是?,争上一争?

这时?麦冬端着?一个盆子进来,“小娘子,方才有?奴仆送来冰盆,说是?夏末炎热,州牧夫人吩咐送些冰给小娘子解暑。”

雷惊鹊看着?那冰盆,隐约心里有?了答案。

*

主屋。

今天累得够呛,一回到屋子里裴莺就化在?软榻上了,很累,眼皮子很沉,很想闭眼就睡。但有?些话?还?是?想和他说说:“霍霆山,雷家二女你也见了,你看如何?你觉得明霁有?看中的可能?吗?”

这人眼睛毒,有?没有?歪心思,裴莺自认为再修行个二十年,都没他会看人。

霍霆山挥退欲要上前的辛锦,走到榻旁坐下?,把人捋到自己的膝盖上,让她趴着?,他给她摘头上的首饰,“儿孙自有?儿孙福,夫人操心他作甚。”

裴莺是?服气的,“你这爹当得是?有?够轻松的,儿子娶妻,你什?么都不管。”

“没不管。”霍霆山振振有?词:“这不是?给那小子牵线搭桥,为他寻了个雷家女吗?”

裴莺:“……”

可能?是?裴莺沉默时?间太长,那阵无语的幽怨过于?浓烈,男人轻笑了声:“行吧,既然夫人问我,我就说一句。”

裴莺侧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