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 那贼人颇为诡异,如有?妖法加身?, 来去无影,待弟兄们进了屋, 对方已翻窗离开。”卫兵忙回答道。

转眼霍霆山已到了书房门口,当他要踏出书房时, 他似想起什?么回过头来, 目光迅速掠过房中?一众先生,“今日商议到此为止, 小?丫头失踪之?事还请先生们暂时保密, 切勿让夫人知晓。”

“唯。”房中?众人拱手。

霍霆山边往马厩方向走,边道:“现城门已封,让熊茂、陈威陈杨兄弟、沙英、兰子?穆几人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开始搜索,可疑人等一律拘之?。再让过大?江去将户籍宗卷拿来, 挨家挨户核查, 可疑者拘之?。”

在霍霆山来到马厩、刚将乌夜牵出时,一道身?影也匆忙赶来。

“大?将军。”

霍霆山瞥了陈渊一眼,没说其他, “跟上。”

马蹄重重踏过石阶, 从假节府侧门出来。之?前的卫兵在前方领路, 而策马前行这一路,霍霆山目光扫过街巷来往的布衣。

他拿下沉猿道未及十日, 关内只经过一次初筛,不可能还有?大?批兵马埋伏,但零星的斥候却说不准。

他能在司州洛阳那等地方埋暗桩,旁人自然也能在沉猿道安放斥候。

然而零星的斥候绝非护卫队的对手,且惊动人后,对方竟然能在劫持一人的情况下,甩掉追兵逃个无影无踪。

此事甚是怪异。

乘的皆是好马,加之?沉猿道并不大?,很快,霍霆山来到了

巷子?口。

是的,仅是巷子?口,并非事发地。

“大?将军,吕氏的屋宅在巷内,马匹过不去,还请下马。”那卫兵说。

霍霆山翻身?下马,随卫兵入内,“他们住这地方?”

卫兵:“是的,多半囊中?羞涩。”

霍霆山敛眸,不置一词。

囊中?羞涩?

之?前确实囊中?羞涩,昨日都问夫人借银钱了。借了银钱却未搬离这等地方,是来不及收拾,还是银钱刚好够填资金缺口,不足矣支撑其他开销,亦或者……

巷子?很窄,内里的路两侧长满青苔,有?堆了些杂物,既脏乱又拥挤。卫兵在前,霍霆山在后,陈渊跟着,只能呈蛇形入内。

拐过两拐后,路况变宽不少,此地倒是可以走马了。行至此地,霍霆山无需卫兵再带路,因着不远处的一处宅舍门前站了熟悉的幽州卫兵。

在霍霆山看来,这间宅子?小?得过分,一个落脚地方都不剩多少的前院,院后连着三间屋子?,一间厨房,一间主卧,还有?一个狭窄的厅。

此时对门的正屋房门敞着,里面?有?人在说话。

霍霆山入内,只见那妇人坐在地上,发髻凌乱,面?色苍白如金纸,肩胛至左臂处血淋淋的,身?上襦裙和?周围地上也有?血,一个老杏林正为其左臂包扎伤口。

再看不远处,案几歪斜,地上有?掉落的针线绣品,而案几旁侧的木柜柜门敞开,窄厅里唯二?的两扇窗户皆开着。

霍霆山进来时,吕红英明显抖了一下,眼中?竟是泛起了泪光:“大?将军,民?妇不察,竟让家中?进了贼人、掳走了小?娘子?,民?妇愧对将军夫人大?恩,罪该万死。”

黄昏将至,天光倾斜映入房中?,落在身?形魁梧的男人身?上,他如山岳般挡下一片日光,黑暗的阴影往前延伸,将坐在地上的妇人笼罩。

威压沉沉,势如山海。

“当时情况如何,事无巨细的说出来。”男人声音冷如玄冰。

对上那双狭长的黑眸,吕红英下意识垂眼,不敢多看。

不知是老杏林牵动了她伤口,还是失血过多,她嘴唇抖得厉害,片刻后才说:“民?妇那时腹中?不适,前去出恭,在将将结束时,忽闻房中?有?案几被?推动的声响。那声音不大?,民?妇起初以为是灵儿不慎碰到案桌,便没理会。但很快民?妇又听到灵儿的呼喊,那时似她的口鼻被?捂住,声音不甚清晰。而此地狭小?,墙壁单薄,纵然那呼喊声很是细小?,民?妇亦听见了……”

霍霆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仿佛看不到她满胳膊的血,也好似看不见她面?上的痛苦和?恐惧。

“民?妇当时慌了神,顾不上其他匆忙赶过去,刚好见那贼人将灵儿打晕。贼人见了民?妇,恐民?妇通风报信,遂拔刀欲杀人灭口,民妇慌乱而逃同时大喊,对方见事情败露,知晓杀人不成,便从后边那扇窗逃了去。”说到最后,吕红英吃力抬手指了指对面?。

她跌坐在入门这一侧,如今抬手指的正是门口对应的、内里的窗牗。

屋子?不大?,卧室连着窄厅,窄厅从门口至窗牗也就几步距离。

霍霆山走到窗旁,从此处望出去,发现这外头的地方是一条后巷,比来时那条巷子?稍宽些,两侧是旁的邻舍的矮墙。

每户人家相距极近。

他的目光往下移,长了青苔的地上有?凌乱的足迹,足迹一路延伸,直到不远处拐角方看不见。

霍霆山转身?看向一众幽州兵,“事发时你们在外面?可有?听到小?娘子?呼喊?”

这屋舍巴掌那般大?小?,前院也放了些东西,幽州士卒个个生得牛高马大?,想也知晓不会进来。

恰好门口外的位置宽敞可跑马,卫兵定然在门外等候。

“未曾。”士卒们惭愧的低下头。

为首的卫兵说,“我和?弟兄们当时只听闻吕氏呼喊,入屋时只见窗户大?敞,又赶至窗边,见后巷尽头隐隐有?一角黑布。我不敢耽误,当即翻窗而出,但赶至后巷拐角时,却见一身?黑衣笼在贴了符咒的十字木架上,而那贼人已然无影无踪,仿佛是用妖术遁走了……”

“荒唐!”霍霆山呵斥道,“这世间未有?妖术,休要胡言。”

鬼神之?说向来慑人,极易威服愚民?,且他也知晓军士绝大?部分都目不识丁,军中?有?人信不出奇,甚至当初他在并州破燕门,利用的正是鬼神之?论动摇并州军的军心。

向旁人施计是一回事,但亲耳听闻卫兵将贼人遁走归咎于仙神妖法,霍霆山依旧止不住大?怒。

那卫兵被?斥得一哆嗦,讷讷不敢抬头。

不过对方的话倒是给了霍霆山一个信息,“所以从头至尾,你仅是看到了一片衣角,并未看到那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