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进这才缓了面色,心里估算着?几个郡间的?距离,提议道:“若是早上通知,司州人马傍晚前能赶至广平郡,不若霍幽州今夜开宴,既是庆功,也为众将士接风洗尘。”

广平郡破了,他们几个州的?人势必一聚。择日不如撞日,选在今日正?好。

霍霆山也有?此意。

之后霍霆山又和谭进聊了几句,见人还算规矩,也没再提裴莺,只觉他是知难而退了。

......

司州这次领兵之人名?曰刘百泉,此人和谭进一样同样是个都督,不过比之谭进,他和他的?上峰司州牧还有?另一层关系,他是司州牧的?女婿。

刘百泉是临近黄昏到的?郡守府,抵达时竟发现兊州的?人已到了,又听闻兊州都督谭进午时已到府中,心中不由惊诧。

河清郡比常山郡距离广平郡还要远,这谭进居然午时就到了。若非提前出发,亦或者早就和幽州的?人取得联系,不可能快如此之多?。

心里的?弯弯绕绕转了又转,刘百泉面上笑容和熙,和幽州的?副将们说着?道贺的?话。

金乌西斜,郡守府的?正?厅热闹非凡。也亏得广平郡的?郡守府够大,正?厅宽敞,能容纳下一众案几。

无?论是酒舍还是住宅的?正?厅,皆有?上下首之分,一般面上门口且背有?“靠山”之位为上首。

今日晚宴的?上首,属于?霍霆山,既因他为州牧,也因击破广平郡的?是他的?兵马。而在霍幽州的?左右两个下首,分别坐着?刘百泉和谭进。

刘百泉心里对这排位并不满意,如今以右为尊,凭什么谭进能坐右下首,莫不是兊州和幽州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情??

美酒佳肴齐放于?案几上,黍饭腾着?热气,脍炙冒着?鲜香,更?有?鱼羹、腌羝和腊兔等菜肴,除此以外,还有?杏子等果蔬以银碟呈在旁侧。

怕不够亮堂,正?厅四角特地点?了灯,兽形的?吊灯上羊油静静燃烧着?,光芒落在案几呈菜肴的?银碟上,暖澈柔和。

酒樽盈满清液,被男人宽大的?手掌执起,霍霆山看向下首一众人,三州齐聚,不久后可能还会迎来冀州的?兵马:“我?与诸位一样,今日会出现在广平郡,是为讨伐逆贼而来。为人臣者主耳忘身,国?耳忘家。陛下有?命,我?等当义?不容辞,愿一切如陛下所愿,愿冀州百姓平乐安康。”

妥妥的?忠臣发言,官方又漂亮。

谁都清楚是场面话,但只要赵天?子一天?不倒,这种场面话就得说。

遂兊、司二州等人忙附和,先?是义?正?言辞谴责一番那恶盈满贯的?蓝巾逆贼,再为冀州百姓的?惨痛遭遇潸然涕下,待差不多?了,又表达铲除蓝巾逆贼的?决心。

官方话走过场后,大家才开始享用美食。

在座的?基本都是武将,比之文官更?为不拘小节些,并不讲究食不言。

喝着?美酒,讨论着?佳肴如何,再拉拉关系,气氛融合极了,仿佛各州之间涌动的?暗流从未存在过。

酒过几巡,众人都多?少有?些醉意,刘百泉忽然感叹:“酒是好酒,夕食亦是丰盛,可惜无?美人歌舞。”

此话一出,得不少人附和。

“美酒佳人伴身侧,春风得意愁肠轻。”

“哈哈哈,刘都督作何这般感慨,难不成平日里都没见过佳人?”

谭进咧嘴嘲笑道:“想必就算见过他也不敢如何,素闻刘夫人彪悍,不愿与其他女郎同侍一夫。李司州又待此女如珠如宝,刘都督在老丈人手下讨生活,可不就得规规矩矩么。若是被自家夫人告到老丈人那儿去,怕是没好果子吃喽。”

刘百泉本来就红的?脸刷的?更?红了,有?羞赧,也有?怒意。

后父虽提携他,对他有?提携之恩,但这种嘲讽真真听得人火冒三丈。心里除了对李氏善妒的?埋怨外,还恨极了拿这事做筏子的?谭进。

霍霆山坐于?上首,将刘百泉的?神色看在眼里,嘴角掀起一抹微不可见的?笑。男人执着?酒樽一饮而尽,仿佛被美酒吸引

,一时半会忘了说缓和气氛的?话。

刘百泉的?部下见霍霆山不出来打圆场,只好自己转移话题:“方才不是讨论美人么,来继续说美人吧。按我?说,美人还得看我?们司州……”

话刚落就有?人嗤笑:“司州?不,司州远比不上长安。长安佳人斗美夸丽,无?一不美,丽贵妃就出自长安。五年前我?得令进京办差,有?幸运参加过一次皇家秋狝,见了丽贵妃一面。”

“如何如何?”

“听闻丽贵妃是桃夭精所化,可真那般美?”

那人吊足了众人胃口,才呼出一口气,借着?酒意仿佛沉浸在迷醉中:“只能说丽贵妃能艳冠后宫,是有?道理的?,此女真绝色也,陛下艳福不浅。”

谭进听着?,却?不由想起白日见过的?那位夫人。

真绝色?

他没见过丽贵妃,却?觉得今日见过的?夫人才是绝色。

迅速看了眼上座的?霍霆山,谭进心道怪不得霍幽州不为所动,无?什兴趣参与讨论美人,有?那般绝色在怀,对其他女郎失了兴趣也正?常。

酒意上头,谭进越想越心痒,忽然想起一件前朝传闻。

前朝乐元帝的?宠妃在宴会上被一武将摸黑调戏,宠妃扯掉了武将头上的?缨带,并向皇帝告状。但皇帝却?命所有?武将摘下缨带,不予追究此事。后来,那名?武将立了功,皇帝甚至将宠妃赐给了武将。

心胸宽阔,大丈夫也。

虽然霍霆山并非皇帝,他也并非霍幽州的?直属下部,但区区一个女人罢了,难不成对方还会公开给他难看?

再者,他不过是一亲芳泽罢了,寻个一夕之欢。

愈发觉得事情?稳妥,谭进起身说要如厕。

少了一人罢了,场中继续把酒言欢,无?分毫影响。时间缓缓过去,坐在上首的?霍霆山长眉微皱。

这趟如侧,去的?也实在够久的?。

带着?疤痕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桌案,在某个瞬间,即将敲在案几上的?指尖顿住,霍霆山不耐烦地啧了声。

谭进那蠢货该不会往后院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