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将从一角照进来。

裴莺看到了两个约莫双十年华的女?郎,一个手端着灯,另一个拎着一个木盒子。

“我的时间算得没错,您果然醒了。”说话的女?郎生了张桃心脸,笑意盈盈时俏丽十足。

“既然夫人醒了,便来用膳吧。”另一人将餐盒放在旁边的案几上。

裴莺观她?们态度温和?,心里定了定:“如今什么?时辰了?”

“已是?戌时。”桃心脸回答竟很?积极。

裴莺回忆起肖江郡周围的城镇。

她?之前昏迷不醒,若自肖江郡乘马车离开,在宵禁前只?足够抵达白光县,但进入白光县定会登记,如此反倒容易泄露了行踪。

“我如今还在肖江郡内吧。”裴莺说。

“夫人聪慧。”依旧是?桃心脸回话。

她?将灯放下后,一直走到榻前,就在榻旁坐下,一双眼亮亮的,一瞬不瞬地看着裴莺。

裴莺被她?那眼神看得毛毛的,“既然还未出肖江郡,你们更不可能带走我,如今将我放回去,我只?当……”

“夫人是?如何想出那般多的奇思妙想来?”桃心脸道?:“世间许多自称不世才?子的男人,都未有夫人半分才?华。”

裴莺惊愕。

“雪茶,先让夫人用膳。”另一人提醒道?。

雪茶恍然:“金钰你说的是?。”

身上还有些乏力,裴莺慢慢起身,中途那叫雪茶的女?郎还搀扶了她?一把。

裴莺坐在案前,看着面前绝对能算得上丰盛的晚膳,眼底掠过错愕。

裴莺用膳的时候,二女?就在她?旁边看着她?吃。

一顿晚膳用完,金钰收拾器具要?端走,“雪茶你随我一同出去,莫要?打扰夫人安寝。”

“我要?留在这儿。”雪茶坐在不动。

金钰又喊了几声,见实在叫不动她?,只?好道?:“记住你的身份,莫要?背主。”

“主子于我恩重如山,我自然不会做那等?猪狗不如之事。”雪茶不满皱眉。

金钰看了她半晌,而后离开了。

裴莺听到了厚重房门缓缓关上的声音。

“夫人您和?我说说话吧,您是?如何想出那些个奇思妙想来?我主子是?世间少有的聪明人,连他都对你赞叹不已。”雪茶感叹道?。

裴莺:“你主子是何人?”

雪茶笑着说:“这个现在还不能告诉夫人,待夫人随我们走,回到主子那边,夫人到时自会知晓。”

裴莺摇了摇头,“带着我,你们走不了的。虽说如今世道?女?郎容易被忽视,但经?过云绣楼一事,你们一行人已暴露,霍霆山不会将目光只?放在男性身上。”

“夫人也觉得女?郎容易被忽视吗?”雪茶的接话却令裴莺有些莫名。

裴莺琢磨了下,脑中有电光掠过,忽然悟出一点其他的东西:“虽然我并不认为女?郎逊色于男儿,但如今大环境的观念确实如此。”

雪茶坐于案几旁,双手托腮地看着裴莺,神态和?她?的年纪有种极不相符的纯真和?狂热:“夫人,您的想法和?主子一样?,他也说过女?郎不比郎君差,女?郎亦能有大作为。可这世间的男人多傲慢盲目,他们眼高于顶,总觉得女?郎如浮萍能任由他们摆弄,也似犬儿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却不知晓女?子亦可为刀,可了结他们骄横的狗命,所?有轻视女?子之人都要?为之付出代价。”

就如买奴,若买的是?男奴,需要?重重审查,不仅查他自身,还查双亲来历,恨不得将其家?谱都扒出来。

但女?奴却无?什要?求,只?要?手脚完好,看着老实即可。

这何尝不是?一种傲慢?

裴莺眉心跳了跳。

原来如此,原来她?们礼待她?,不仅是?因着主子命令,更是?在建立了新观念后觉得她?有别于其他女?子,值得她?们和?她?惺惺相惜……

裴莺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但这个办法风险不小,令她?又有些迟疑。

“夫人,你且安心在此处待些时日,等?时机合适,便随我们一同离开。”雪茶笑眯眯道?。

裴莺垂下眼睛。

再等?两日,若两日霍霆山那边还没有动静,她?就行动。

*

霍霆山踏着破晓的晨光回到州牧府。

在外奔波了一夜,男人面无?疲色,只?是?眼底的阴郁更浓了几分,一众武将随他进了书房。

白光县的入城名册已看过,所?有装载货物进城的车架尽数查遍,然而一无?所?获。

后又以肖江郡为中心,沿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官道?寻了一遍,虽说确实寻到不少露宿在外的商贾,但一一细查以后,并无?夫人踪影。

渡口也命人前往盘查,昨日来肖江郡的船只?不少,但载客离开的船只?意外不多。且根据渡官记载,每个离开的载客清醒得很?,其中并无?昏迷的病患。

没去过渡口。

霍霆山的指尖在案几上用力点了点:“夫人一定还在郡中,今日封城一日,禁止任何人出城,明日开北侧和?东侧城门,严查出行队伍。熊茂,你领人从郡中城门边往内排查。秦洋,城北多闹市,你领人自那边开始查起,那些个女?郎需看仔细了,凡是?解释不清的、有疑惑的,通通记录在案。”

熊茂:“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