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指尖定定不知所措,却不想原本像个小哑巴一样的余白突然开口。

“你是守护神吗?能让人不饿肚子,不生病的神仙。”

就像村长家的奶奶给他小孙孙讲的故事里,每个小孩都有的守护神。

安殊亭一怔,小余白开口的时候还带着浓重的口音,一双凤眼却漆黑湛然亮,带着小心翼翼的希冀。

安殊亭点了点头,小余白立刻有些羞涩的抿了抿嘴,将手里还剩下一半的窝窝头递上前:“你吃。”

安殊亭鼻子一酸,不知道为什么大颗的眼泪顺着眼眶砸在地上:“我不吃,你吃吧。”

见自己的守护神突然声音哽咽,小余白手忙脚乱从草垛子里爬起来:“你不要哭了,我知道我的贡品不好,明天我就去河里摸鱼给你吃,好不好。”

安殊亭看着他小小年纪手忙脚乱的模样,嘴角扯出勉强的笑意:“我不用贡品,冬天不许下河,要是掉进水里生病了,命都没有了。”

余白有些开心又有些苦恼,果然是他的守护神,他是第一个对他说不要下河小心生病的人,可是万一守护神觉得他不够虔诚要离开怎么办。

小小的孩子皱着眉头苦大仇深的模样,安殊亭叹了一口气:“你们屋后的土墙下埋了几颗红薯,你去挖回来,那是你二婶婶偷偷藏下的,她不敢声张。”

小余白眼睛一亮,就是说他吃了也不会挨打。

小余白偷偷打开房门,小心的跑到屋后,果然在神灵的指导下掏出来七颗红薯,他小心翼翼将其中几颗换了个地方埋,然后跑去山脚将剩下的烤熟。

初冬的红薯又甜又糯,这一晚小余白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吃的很饱,连梦里都带着香甜。

第二天醒来,他第一时间就是去看身旁,那个散发着光神灵就坐在他身边,嘴角含笑看着他。

小余白再也忍不住裂开嘴笑。

接下来的日子幸福的好像在做梦一样,他的守护神就像村长家的老太太说的一样厉害,他教自己认识了很多草药,还告诉小余白可以将草药托村长家在外面上学的叔叔帮他卖。

小余白用其中一部分钱换了吃的东西总算能不饿肚子,另外一部分钱他全都偷偷存起来。

他的守护神说告诉他这个家里的爸爸妈妈不喜欢他是因为他们不是他的亲生父母。

他要想办法去大山外面报警,让警察帮他找到会对他很好很好的亲生父母。

可随着一天天过去,小余白从最开始的兴奋期待到失望茫然。

他年纪太小了,走不出这座大山,他也知道村里人不会帮他。

就像村长家的叔叔会帮他卖草药,却绝不会帮他找警察,他甚至不敢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

好在他的守护神陪着他,日子比过去好多了。

直到这天,余白从山上回来路过村尾的时候,看到二狗家用门板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

他愣愣站在原地,这个女人他记得,听说是二狗才买回来的媳妇儿,她从前给过他一块饼子,可现在她死了。

“别看。”

一只白皙好看的手挡在自己眼前,却什么也挡不住。

小余白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女人垂在身侧青紫的手臂,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他第一次没有听守护神的话,脚就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跟了上去。

村头的小山坡上,映山红开了一丛又一丛。

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笑骂打趣谁家的婆娘不听话,谁家的进门就埋到了这里。

安殊亭面色铁青,紧紧攥着拳头,等所有人走后,他看着小余白:“怕不怕。”

小余白摇了摇头:“哥哥,我们要帮帮他。”

安殊亭嗯了一声,转头感受着今日的山风。

那一晚沟头村的山火蔓延了一夜。

山下的几个护林员发现了一具具尸体,无数警察来到这个闭塞穷困的小山庄。

当从花丛下挖出三十几具女尸和女婴的尸体时,所有人只觉得触目惊心。

小余白见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他,偷偷拽了一个警察的手:“叔叔,我不叫狗剩,我叫余白,我的妈妈叫徐芳芳,爸爸叫余宁是一个大夫,我们家在A市世纪花园1203号,我是三岁被拐卖来的。”

面容严肃的警察一怔,蹲下身:“小朋友,你说你是被拐卖的?”

小余白点了点头,和警察叔叔又说了一些家里人的信息,这些都是守护神哥哥告诉他的。

小余白的事情根本不难查,不过是走访了查问了村里几家,这群人就经不住盘问说了许多,

小余白还告诉警察村里有许多媳妇儿都是买的,因为这次警察数量多,许多刚刚拐来的小媳妇儿都被解救送回家,只有少数有了孩子的留了下来。

离开的时候看到名义上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仿佛要吃人的目光,他躲在警察身后笑的开心极了。

高楼林立的城市和那个沟壑广袤的山村果然很不一样,回家的路上小余白新奇又紧张。

安殊亭跟在他身边,掌心虚虚放在他头顶:“别担心,你的爸爸妈妈都很好,他们很爱你,以后你会过得十分幸福。”

这一天小余白见到了亲生父母家,他的爸爸妈妈慈爱和善,一见面就将他搂在怀里泣不成声。

他们将他带回家的这一天,春风和煦阳光正好,看着身旁萦绕着光晕的守护神,小余白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小余白回到家的这半个多月,爸爸妈妈带着他玩了很多地方,吃了许多从前没有吃过的好东西,每一天的日子都像在天堂。

上学的第一天,爸爸妈妈一起牵着他的手将他送进学校。

见爸爸蹲下身轻声问他怕不怕,小余白摇了摇头:“我不怕,爸爸,我有守护神哦,他会陪伴和保护我的。”

余宁看着瘦弱的儿子心里早就习惯了他小孩子的幻想,他摸了摸儿子的头:“要是有同学欺负你要告诉老师,回家再告诉爸爸,等爸爸帮你报仇,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