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塞洛缪依旧低着头,他看着自己小麦色的手,握着杯子骨节分明,跟一旁安加斯玉白修长的手,形成鲜明对比,“但我不能把余生都寄托在运气上,如果想要一直站在您身旁,我应该更努力。”
“是因为信息素仿剂的事,给你压力了?”安加斯直接问道。
巴塞洛缪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我并不是怕您过于耀眼,”他终于抬起头,望向安加斯的眼里,满是担忧,“我怕不能保护您。”
安加斯知道他的意思,他在心里组织语言,巴塞洛缪却以为他还在生气,急急证明自己:“我希望提升等级,是出于自己的想法,我想要配得上您,我愿意为此付出努力和代价,但这都是我该承担的,这不该成为您的负担。”
安加斯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别急,也不再纠结措辞,他选择诚实说出自己的感受:“巴尔,你做了一个甚至可能危及自己生命的决定,但这种重要的时刻,却让我连在一旁陪着你的机会都没有,我真的很难过。”
他看起来灰心又失落,原本桃花潋滟的眼睛,看过来时安静中藏着忧郁,巴塞洛缪甚至感觉一向游刃有余的安吉,此时很无助,原本还梗着脖子觉得自己没错,这种血腥的事绝对不能让雄虫看见,所有后果应该自己承担的巴塞洛缪,突然慌了手脚。
他想抱一下安加斯,却又不敢,心里着急却不知如何是好,半晌终于憋出一句:“对不起,我应该提前告诉你的。”
“我希望我们互相依靠,巴尔,你不想告诉我,实际上也是对我的不信任,”安加斯确实有些受伤,“我们不能只分享喜悦,不分担痛苦,那样反而会产生隔阂。”
巴塞洛缪的心又酸又涩,这就是他的雄主,以前没有人教过他,他点点头,“我会努力改的。”
既然说开了,安加斯想要让气氛不要这么沉重,他开玩笑一样再次开口问道:“那么,你还有别的事要跟我说吗?”
没想到小巴尔小心地看他一眼,点了点头:“我现在身体已经完全没问题了,但是...服用这个提升等级的药,还有个副作用,我的精神海会不稳定,需要信息素的定期灌溉,余生,长期灌溉。”
“...”真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这种逆天的药物如果没有副作用,怎么会没有推广开来,以及这个熊孩子,实在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种事,他就这么自信一辈子不会出问题?
一定要多做一点自己的信息素仿剂,让小巴尔随身带着,安加斯心中暗暗下决定,嘴上却没放过小雌虫,“你给我套上了枷锁。”安加斯的声音平静。
巴塞洛缪悚然一惊:“我没有这个意思,雄主,我...”
“如果我死了呢?”安加斯抚了抚巴塞洛缪因为情绪激动,红起来的眼眶。
“那一定是因为我没有保护好你,我又怎么能苟活在这世上。”哪怕只是想到失去安加斯这个可能,巴塞洛缪都有些抑制不住情绪。
“看来我只能努力活着了,争取活得久一点。”安加斯伸手将巴塞洛缪揽到怀中,感受到雌虫的体温,终于缓缓呼出一口气。
被雄主抱住,巴塞洛缪也安静下来,两虫静静相拥,一室寂静,却有温存流淌。
“您原谅我了吗?”过了一会,巴塞洛缪小声问道。
“应该说,我们和好了。”安加斯把下巴搁在自家雌君肩头,奔波了两三天,现在靠着巴尔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听到安加斯有些懒懒的声音,巴塞洛缪突然小幅度动了动:“雄主,我的身体,已经好了。”
安加斯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小雌虫这是在邀请自己?
没等到雄主回应,巴塞洛缪还在不知死活地发问:“雄主,你累了么?”
累?这种时候怎么能累。
第37章 老天爷在上,真好
山涧上,翠绿的枝头花团锦簇,精致细小的花朵紧密挂在枝头,像一片片粉红色的云朵,柔软又烂漫。
树下绿草如茵,粉白相间的花瓣铺出一条道路,两旁以洁白的花束与象征子嗣丰盈的地葡萄藤蔓为装饰,两旁整齐地放着白色座椅,只以零星粉色做点缀,整体配色清新野趣,十分贴近大自然。
请来的宾客不多,因此礼仪台只微微垫高,礼仪台前方也没有蓝星常见的拱门或背墙装饰,反而放了一块平整的石头,被请来证婚的格兰瑟姆少将正在石头旁等待。
一旁搭建精致的帐篷里,巴塞洛缪已经换好了衣服,他好歹还记得自己的肤色,谨慎地选了一件黑色的礼服,这件蜂族传统婚服,看上去更像是战甲,剪裁十分贴身的黑色皮甲,完美勾勒出雌虫的好身材,皮甲的袖口及衣摆边缘,装饰了一些精致又隐蔽的银丝绣纹,让这礼服少了些锋利,多了些奢华。
布兰德跟文森在一旁帮忙,布兰德小心地将藤蔓编织的花环,戴在巴塞洛缪的头上,文森最后确认了一遍他的着装,鞘翅展开处闭合正常,看着已经收拾好了的发小,文森忍不住轻轻拍了拍他:“你一定会幸福的。”
巴塞洛缪一直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会儿忍不住用手背抵着鼻子:“你别惹我哭。”
文森哭笑不得地点头,“好好好,你想想今天的菜色,分散分散注意力,一会就可以出去了。”
另一边,安加斯也在做准备,他倒没有真的穿上粉色礼服,作为两辈子唯一的一次婚礼,他的婚服也做了改良,这也是一件皮甲,象牙白的底色上,是浅绿色的繁复编织层,齐膝的外袍是贴身的款式,安加斯特意让设计师将领口位置,做成了中式立领加盘扣,扣子上镶嵌了一粒哑光的珍珠,这一改动,整件衣服的气质瞬间与众不同起来。
成品出来时,设计师夸了又夸,“真是别致的设计,又特别贴合您的气质。”
斐瑞文将礼服同款的银白色头冠拿来,小心地为安加斯戴上,“之前设计的时候,我还说这个款式会不会过于简单,没想过整体看上去效果这么好。”
头冠非常贴合安加斯的头型,只在前额做了编织花纹,安加斯有些不习惯,忍不住抬手扶了两下。
这一抬手,就露出了手腕上的红痕,斐瑞文眼尖,一下子笑了出来,“哦豁,真热情,看样子有虫昨晚吃了顿好的。”
安加斯起身戴好手套,拿起一旁的白色手杖,走到门边才回头朝着斐瑞文道:“是两顿。”
不管身后笑出声的斐瑞文,安加斯缓步在礼仪台上站定,随着轻柔的乐声响起,宾客们渐渐安静下来,等待观礼。
听到乐声的巴塞洛缪深吸一口,回身看向身后的同族兄弟,“开始了。”
帐篷门被掀开,巴塞洛缪展开翅膀,一马当先地往空中疾驰而去,五名蜂族雌虫在身后极速追赶,几个虫在空中花式盘旋了几圈后,巴塞洛缪才俯冲下来,一个骤停落在安加斯身前,朝雄虫俯身行礼,安加斯虚扶一把将他托起,观众席响起掌声。
这是蜂族的传统婚飞,在还未完全开化的古早时期,雄虫还有飞行能力的时候,他会以极快的速度飞向雌虫聚居地,在聚居地释放充满魅力的信息素,引诱多个雌虫对雄虫进行追逐,在这追逐的过程中,筛选出最强壮的雌虫,与其婚配繁衍后代。
虫族文明进化到如今的地步,婚飞变成了仪式的一个环节,结婚的雌虫可以在此时,向雄主展示自己绝佳的飞行技巧,以示自己强壮的体魄。
站在石台旁的格兰瑟姆少将带着笑意:“请阁下宣礼。”
按照流程,接下来安加斯应该作为雄主,对雌君说些“以后要照好好顾家庭,努力工作,繁衍后代”之类的话,巴塞洛缪正准备跪到石台上听训,却被安加斯拦了下来,他轻声却坚定:“我们的婚礼,你站着完成。”
台下皆是密友,自然不会有虫这时候跳出来反对,斐瑞文更是一副刚反应过来的样子,“我当时怎么没想到!”
安加斯看着眼前的雌虫,说出前世最经典的婚誓,“我愿意娶巴塞洛缪·本森·契布曼为雌君,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你,珍视你,直至死亡。”
巴塞洛缪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强忍眼泪,听到这段誓词,终于忍不住流泪,在安加斯温和的眼神中,哽咽着复述:“我愿意奉安加斯·艾德文·罗为雄主,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你,珍视你,直至死亡。”
安加斯朝台下招招手,原本在观礼席前排占了个好位置的独角熊,突然跳了下来,在观众一副“这什么鬼玩意儿”的表情里,变成了五六岁小孩的大小,蹦蹦跳跳朝着礼仪台走去。
安加斯执起巴塞洛缪的右手,“在我喜欢的风俗里,新婚夫夫应该交换戒指,寓意紧密相连,永远在一起,你是军雌,身上不能带着饰品,所以我们把戒圈纹在手上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