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晔很清楚,只要?他向她索求,她是一定拒绝不了他的。即便她不爱他,也?会?顺从他、满足他……只要?他想,现在就可以把她抱进卧室……只不过,这?样是以燃烧她的信任为代价。
一个在权术名利场浸淫过的人,最知道这?种无条件的信任有多么珍贵,一旦失去?就不会?再回来。
他当?然也?可能赌一把,赌自己能把她感情的天平掰过来,让她爱上他。可是在这?一刻,他在顾影清澈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灵魂,忽然明白自己赌不起?。
他实在不忍心去?打破自己为她筑起?的象牙塔,也?不想去?涂抹她心里的“好哥哥”形象,即便他已经?名存实亡。
情场上赌不起?,就意味着他已经?输了。
他半天不说话,脸上也?没有丝毫多余表情。顾影搞不懂他,干脆放弃追问,转身?坐到梳妆台前面。
沈时?晔就背靠在窗台前看她梳妆,一条长腿半屈,风吹衣衫动?,整个人由刚才的沉思恢复了淡漠的姿态。
窗台旁边放装饰花的高脚桌上放着一本硬壳的书,是她十四岁时?从他这?里得到的《普林斯顿微积分?》。沈时?晔随手拿起?,看出其中常常翻阅的痕迹,“怎么还在看这?本书?”
他以为顾影十四岁时?已将这?本书读通了,却不知正是它将顾影永永远远困住了。
顾影面朝镜子,闭着一侧眼睛晕染眼影,“哪本?”
话音刚落,书里掉出一页翻折起?来的纸。那是一封信,笔迹圆润稚嫩,应是她十四五岁时?写的,那会?儿她被抓着恶补英文,家庭教?师要?求她一天练习一封书信体。沈时?晔记得这?些旧物件大多留在了剑桥那间别墅里,没想到她竟然带回了香港。
沈时?晔从开头读起?,“To my dearest...”
后面的称呼被火漆封上,没来得及看清,顾影已经?反应过来,越过梳妆台把信急急抢了回去?,动?作?太大,梳妆台前面的口红架“轰”地被她带翻。她脸色苍白而警惕地看着他。
不用往下看沈时?晔也?知道这?信是写给谁的。
他说服自己退回哥哥的位置,就这?样一直爱护她的纯真,已经?费了十二万分?的力气了。
此时?面对她的戒备,他就像被闷头摁进水里,
一口气吸不进、吐不出,就那么堵在胸口。
“无意中看了你的信很抱歉。我并没看完,以后也?不会?再看。”
他心里不痛快,道歉便也?不像道歉,高高在上落着冰渣子,从脸色到语气都?只表明一件事他对这?张小纸片完全不感兴趣。
顾影充耳不闻,径直走向书架旁边的碎纸机。
在沈时?晔眼里,这?样的举动?除了和?他赌气之外,没有任何意义。尤其是在他已经?说过“对不起?”三个字之后,无异于在挑拨他的神经?。
“顾影。”
“……”
沈时?晔胸口的窒息感比刚才更甚,目光晦沉下来,“这?是你第二次为这?个人和?我发脾气。”
顾影似乎什?么也?听不见,听不见哥哥隐含怒意的警告,头也?不回地点开碎纸机,把那封薄薄的信丢进去?。
沈时?晔宁愿她像上一回那样哭闹一场,也?不要?这?样令人心疼地沉默。
沉默越苍白,显得她的情意越盛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静了静,他冷冷地问,“你的生气,究竟是因为我,还是因为那个永远看不见你心意的人?”
他自以为一针见血。
顾影张了张唇,清瘦的脊背似乎一瞬间泄了力。
“跟你没关系。”她低而无力地说。
他们一起?看着碎纸机把那封信搅打成碎片,最后,顾影把那捧碎片尽数扔进底下的废纸篓。
*
和?所有正当?年、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一样,沈时?晔在静止下来的时?候,身?体中会?冒起?一团无名之火,在深夜尤甚。
他一度认为自己已经?成瘾,只能借助尼古丁和?酒精来抵抗。黎宛央发现了酒窖里不同寻常的消耗量,早晨教?训他,“酒是用来品的,不是像你这?样……”又?问,“阿晔是有什?么心事?”
她不认为公务能给沈时?晔的意志带来这?么大的困扰,往别的方向暗自一琢磨,忽然双眼一亮,“是不是和?哪个女孩子闹别扭了?”
“没有的事。”沈时?晔冷淡地放下刀叉,为了佐证这?件事,他恰到好处地表达了和?钟小姐见面的期待。
钟小姐就是Tracey。
黎宛央果然被他哄了过去?,“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人家过来做客,你要?多上点心,知道么?”
沈时?晔无可无不可,“嗯。”
顾影正半蹲在窗台后面为黎宛央剪花,蹲得小腿发麻,东一剪西一剪,花瓣落了一地都?是,根本不知道她在剪什?么。佣工快步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园艺剪刀,“可以了,小姐。”
那花和?叶子都?要?被她剪秃了。
沈时?晔在黎宛央面前是敷衍了过去?,私底下却更加变本加厉。那天他带着一身?冷水汽从浴室里出来,阿良收走露台上过夜的威士忌瓶子,几度欲言又?止。
他低头系着睡袍带子,“有话就说。”
阿良便直说了,“你昨晚叫了小姐的名字,知道么?”
沈时?晔面色波澜不惊,“很奇怪吗?”
“酒色相连,没有哪个兄长会?在醉酒之后想到妹妹的。”阿良没什?么和?他好迂回,“我怕你做错事,害了你自己,更害了小姐。”
“我不会?。”
“你怎知道不会??你是不是已经?失控了,你自己最清楚。”
沈时?晔点一点头,“那又?怎么样呢?我们毕竟不是真的兄妹,肖想一下她,在梦里心猿意马一次,并不算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