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1 / 1)

她要恋爱,他只会祝福,为她的每个人生节点?而?喜悦。

她看得?太明白了,正因为沈时晔就是这么坦坦荡荡、人格端正,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

一股酸涩直冲鼻尖,连带着的还有?铺天盖地将她淹没的羞耻感。

因为刚刚拿起?睡裙的一瞬间,她脑海里的念头是,穿给哥哥看,他会不会喜欢?

她是不知廉耻。

当?晚的生日派对,在?烛光下,在?家人、朋友的环绕中,她闭上眼睛许愿,“我想要留在?英国,留在?剑桥,不要离开。”

旁边的朋友说,“哎呀,许愿不能说出来呀,说出来就不灵了。”

是这样没错。

可是倘若她世界里的上帝只有?一个人呢?他掌握她的生杀大权,让她欢喜,又让她忧愁。

她都用这个当?作16岁的生日愿望了,沈时晔还能说什么?在?她吹熄蜡烛之后?,他温柔地抚了抚她的颈后?,“那就留在?这里吧,直到你想要离开为止。”

那天晚上她第一次被允许喝酒,那杯酒的名字叫做Lemon Love。

柠檬爱。甜的,酸的,苦的。

借着醉意,她扑进沈时晔怀里,把眼泪通通擦在?他衬衣的胸口?,“哥哥,我觉得?好幸福、好幸福了……”

沈时晔蹙眉,看着她湿漉漉的眉心和眼睫,不明白她为什么一边说自己幸福,一边流了如此多眼泪。

*

愿望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后?来,顾影永远地记住了这个教训,十七岁和十八岁的生日愿望,她都许得?无比虔诚,但它们?一个也没有?实现?。

在?她十六岁生日的第二天,她和沈时晔从睡梦中被叫醒,阿良告诉他们?,沈时昀去世了。

沈时晔坐在?沙发上,一只手背挡在?眼前,一时没说话?。顾影茫然地喃喃,“怎么会……”

平心而?论,她和沈时昀并不熟悉。作为继承人,他肩上的担子太重,顾影并没太多机会见他,只在?逢年过节时,有?机会在?旁观察一会这位风度翩翩、谦谦君子的大哥。

要做一个所有?人都交口?称赞的好人,是很累、很难的。可是沈时昀偏偏做到了。

他是完美的神像,现?在?,神像轰然倒塌。

沈时晔不被允许回香港,剑桥别墅外面的安保多了一倍。因为还不能排除沈时昀是被暗杀的可能性,而?深石不能在?这种时候再?失去另一位继承人了。

他在?自己的书房为沈时昀守灵三天,不眠不休,没掉一滴眼泪。顾影为他心痛为他哭,半跪在?他面前,用双手紧紧抱着他,“哥哥、哥哥,你不要这样……”

沈时晔疲倦已极,慢慢将脸庞埋进她小小的肩窝里。

一会说,“影影,我教给你的所有?,都是大哥教给我的。”

一会又说,“大哥是自杀,我知道。他得?了抑郁,我父亲、祖父,都不愿意相信,只有?我信。可是我没有?帮过他。”

顾影只是流泪,一动不动。过了一会,肩窝被一阵滚烫的濡湿浸透,她的心脏震颤起?来,紧紧搂住他的脊背,不停告诉他,“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沈时晔手臂用力扣住她的腰,死死地将她嵌进身体。什么男女大防,不重要了,他只想汲取她的温暖和生气。

如果她是港湾,是否可以暂且停泊他这艘归船。

顾影在?心里默念,对不起?,对不起?大哥。

这种时候,她竟然觉得?沉醉。为这个拥抱,为她和沈时晔的身体和心灵从未贴得?如此之近。

对不起?大哥。就让她今后?下地狱。

……

沈时昀的确是自杀,但沈家宁愿声称他是殉情,也不承认他有?抑郁。因为抑郁是可遗传因素,倘若承认他,岂不是说明整个家族都有?精神不稳定?因素?深石公关部训练有?素,逐步将话?题风向转了过去,渐渐地,媒体不再?讨论沈时昀的死,而?是开始猜测,深石的下一位太子是谁?

香港商界喧嚣尘上,剑桥别墅却时日闲散,那边的风暂且吹不到这里。直到某天,一柄拐杖拄在?大厅里的大理石地板上,咚一声,打破了所有?静谧。

沈时晔威名赫赫的祖父,在?瑞士疗养很多年,八十九岁了,依然有?跨国旅行的精力。这个年纪,老爷子难免有?些腿脚不便,但精气神仍很足,将沈时晔仔细地看了看,“好,好孩子。”

又对如临大敌的佣工管家们?摆一摆手,“不用跟着。”

沈时晔将祖父掺进起?居室,不动声色将顾影支开,“去泡茶,别太浓。”

有?些事顾影也不能听?,她乖乖去了,有?意等了等,捧着茶碗回来时,起?居室里面的祖孙二人却仍在?说话?。

老爷子问,“阿晔,你知道深石风险最大的资产是什么?”

沈时晔似乎正压抑着情绪,随口?说,“不知道。”

“是你们?。继承人,也就是深石的未来。你们?的资质,才是沈家最重要,也是最不可控风险的一笔财富。生意倒了可以重来,可是你们?,我没得?选。”

沈时晔笑一声,“大哥活着的时候,你们?有?没有?珍惜过他这个继承人?”

“如果你要听?真话?,我一直认为他不如你。”老人苍老的声音平静无波,“他的死不过是再?次佐证我的眼光,坐在?深石顶楼的,不能是个懦弱的年轻人。”

顾影手心发抖,抖得?不能自已,猛地打翻了托盘。

原来,爷爷是来逼沈时晔回香港。

茶杯砰地落在?地毯上,轱辘轱辘地滚进起?居室。里面的交谈声瞬间停下,沈时晔起?身走到她面前,先握住她的手检查,“有?没有?烫到手?”

顾影心乱如麻,摇摇头,又说,“我去重新沏一壶……”

“不用,爷爷马上就走。”沈时晔抚一抚她的后?背,“是不是累了?先上去休息。”

话?说到这里,老爷子也没打算久留,拄着拐杖深深看他们?一眼,“你好好想想。你父亲想要外面那个女儿回家,我没意见。但你母亲受不受得?起?这份羞辱,你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