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你谦虚。”苏母道。

“妈，真不用担心。”苏雪晴道，“我们学校不只是我在那边做事情，还有其他人在那边做事情。那边缺人，好多成绩好的学长学姐都被抓过去工作。当然，他们是自愿的，跟我一样，都想着能留在建筑设计研究院。现在对我们专业是一个好机会，现在比以前更好进建筑设计研究院。”

去的学生多了，苏雪晴显得不明显了，何况，她还是专业第一。

于丽也知道现在对建筑系是大好机会，奈何她挂科，成绩不行。要是她成绩可以的话，她直接留在建筑系，再想办法进建筑设计研究院。成绩不行，无法通关，于丽只能灰溜溜地转专业，毕业才是她的当务之急，她不能死磕着建筑系。

“人家要替罪羔羊，也不可能要我这样的。”苏雪晴道，“我们学校也不可能让那些人这么欺负我们这些学生的。”

“那就好。”苏母叹了一声气，“开发区工地出事，全家都在担心你，怕你出……”

苏母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的小孙子哇哇哭，苏母连忙去照顾睡醒的孙子，得给孩子换尿布，得给孩子泡奶粉。苏三嫂顶替苏母的工作，她得上班没法照顾孩子，就是苏母跟苏老太太照顾孩子。

“都说了，我只是一个底层的小虾米。”苏雪晴道，“天塌了，有高个的顶着。”

苏雪晴回来家里，也是担心苏母等人担心她。

昨天，苏母跑过去找苏雪晴，苏雪晴没有在家里。苏母接连过去几次，让苏老太太在家里带孩子，奈何苏雪晴没有在家里，李姨在家。等苏雪晴回到家里的时间比较晚了，苏雪晴这才没有回来。

苏雪晴一开始没有跟父母说开发区的事情，她想着这事情跟自己没有关系，自己没有受到影响，不用说也没有关系。当她知道苏母昨天跑过去好几趟，苏雪晴明白了，自己觉得没有事情，父母不一定觉得没事。苏雪晴回来苏家，苏母也没有说她昨天跑了那么多趟。

“有事情跟家里说，大不了不在那边做，知道吗？”苏母道，“你做事情的时候小心点。”

“没事的，我又没有去工地，我去工地，也是戴着头盔，在下面走一走。”苏雪晴道，“我又不用爬上去，会有监工。又没有出现问题，我爬上去看风景吗？别人会说我碍事的。”

“摔下去世的那一家人，那该有多伤心。”苏母道，“一家的顶梁柱，就这么没了。”

“是。”苏雪晴道，“怎么可能不伤心，听说家里还有孩子。孩子还小，几岁大的孩子。”

“这么小的孩子，抚恤金最后到最谁的手里都不知道。”苏母道，“我们这边曾经有一家人，儿子牺牲了，爷爷奶奶拿着抚恤金，不给孙子，也不给孙媳妇，还把孙媳妇赶出去了，让孙媳妇自己带着孩子。”

“还有这事情？”苏雪晴道。

“你那个时候还小。”苏母道。

“孙媳妇没有去上告那些人吗？”苏雪晴问。

“告什么？”苏母道，“这种事情说小了，是家务事。爷爷奶奶也没有了孩子，那些人还说孙媳妇生的孩子不是他们家的，是孙媳妇偷人生的。”

“太可怕了。”苏雪晴道。

“儿子在的时候，孙子孙女是亲生的，儿子不在的时候，孙子孙女不是亲生的。”苏母道，“他们还有别的儿子，拿着钱，去补贴其他的儿子。”

“街道办不管一管吗？”苏雪晴问。

“怎么管？”苏母问，“人都死了，怎么证明孩子是不是亲生的？别人说孩子长得跟亲爸相似，他们家的人说不相似。当时，闹得不成样子。后面，还是街道办的人给孙媳妇找了房子，也给找了工作。就是这样，爷爷奶奶还去闹，说是工作不该是孙媳妇的。他们儿子的战友来了，摁下去，这一件事情才算是解决。”

“我那个时候多小？”苏雪晴问，“我都不记得了。”

“自家的事情，你都不记得，更不要说别人家的事情。你当时四五岁？”苏母道，“还是三四岁？反正，你当时很小。我抱着你路过，看到那户人家把人赶出来，我赶紧抱着你回来。”

“那是真的小了。”苏雪晴道。

苏雪晴不知道相关单位是把抚恤金交给谁，她觉得应该多关注一点。有的人为了钱，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宁彦靖过来接苏雪晴，苏雪晴跟宁彦靖一起走。两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苏雪晴说了苏母说的那一件事情，又说了工地发生的事情。

“你跟那个人没有接触，你不用操心，那些人会处理。”宁彦靖道。

“人就那么没了。”苏雪晴道，“人没了，问题也被发现了……还有两个人受伤躺在医院里，能活着还算是好的。”

“会好的。”宁彦靖道，“在开发建设的过程之中，难免会有一些事情。”

“这一次的事情是人祸。”苏雪晴义愤填膺，“明明可以避免的，那些人却没有下发通知，一些程序也没有按照规定去做。工地，有严格的程序规定，得注意安全。都不知道强调多少次安全了，还是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一次的事情，明明可以不发生的，明明可以的……”

“被吓到了吗？”宁彦靖问。

“人没有直接掉在我的面前，我听别人说的，都觉得可怕。”苏雪晴道，“不管死几个人，这样的事情都不该发生。知道吗？有的人在那边说，还好，只是死了一个人，只是死了一个……”

死多少个人，不同的数目，定性不一样。

“有人还想就这样敷衍过去。”苏雪晴道，“要把事情压下来。省里批复要彻查，这才能抓出更多人。”

“让他们抓。”宁彦靖没有混官场，他在商场混，却也知道这里面涉及的事情多，彻查抓了一批，后面还可能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你不要去想，不要担心。表姨父最近很忙，他做事认真严谨，不给人走后门，他都得要忙一下的。”

宁彦靖劝慰苏雪晴，他想苏雪晴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自己多说几句，能让苏雪晴放心下来。

“徐副院长确实很忙。”苏雪晴道，“老师也很忙。工地出事情，各方各面都要查一下，各单位还要自查，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上头拨了资金，可以全说全省全力发展这一个开发区，但资金也是有限的。有人还想着从里面捞好处，把钱都塞在自己的口袋里面，太过分了。”

前世，苏雪晴知道同行出事，刚刚转正的实习生背黑锅坐了好几年的牢。一座桥，在那位转正的实习生进来之前好几年都已经开始盖了，实习生进来才一年多，人家就这样被抓了。

一年多的时间确实能发生一些事情，但主要的罪责应该不在这个人的身上，背后还有其他人。公开的却没有那些大鱼，那些大鱼早已经打通关系，溜之大吉。

罪不至死，几年的牢，还是有人愿意背黑锅。不背锅，最终的结果也不会好。

“我们这一行，有时候很黑。”苏雪晴道，“我本以为……”

苏雪晴本来以为这个年代的人会好一点，因为一些法律条款更严苛，所以大家应该会注意一点。苏雪晴又想这个年代的一些法律条款又比较宽松，容易让人钻漏洞。

曾经有人形容这个年代是野蛮生长的年代，很混乱，很无序，得国家一点一点地完善法律。

“没事的，没事的。”宁彦靖搂着苏雪晴，“晚上做噩梦了吗？”

“还好。”苏雪晴道，“我不心虚。”

“被吓到了，也可能做噩梦。”宁彦靖道。

“你这么想我做噩梦吗？”苏雪晴微微抬头看向宁彦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