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远自已还没意识到,就算意识到了也会不以为意。他一进厨房便卷起袖子处理带鱼,带鱼这玩意儿看着难处理,实际上也确实挺麻烦,不过时誉说想吃的东西,他怎么也不可能推辞。
今天买来的带鱼,虽然也是噶了的,但鳞片还是银色的,眼睛也还泛着亮光,说明它还算新鲜,肉厚,按起来也有弹性。以前项远是舍不得买这么好品质的带鱼的,不过也正因为这样,他更知道如何处理带鱼的腥味。
最重要的就是那层鳞片一定得刮掉,粗暴一点是直接用刀刮,但这样皮会破,品相不好看,所以拿一条专门的毛巾慢慢擦会比较漂亮。
给时誉吃的当然要是漂漂亮亮的饭,所以他选择自已费点事,一点点擦。
剪掉头尾、背鳍,去除内脏后,里面的黑膜洗净,一字刀八刀一切,切段,用葱姜水稍微腌制一下,这才算初步处理完成。
过程有些太麻烦,时誉都有些看呆了,没想到自已随手选的食材如此棘手。他也算有自知之明,没提出来自已帮忙,因为知道自已搞不好。
然后他顺手拿过那包毛豆就开始剥,动作十分熟练。
时誉便也拖过一个小凳子,坐在厨房里跟他一起剥毛豆。
但他手确实娇嫩没干过活儿,那毛豆粒粒饱满,他有些不知道如何下手,观察项远,是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轻轻巧巧地一扭,那毛豆荚就分开,里面装的毛豆豆乖乖掉了出来。
可他用同样的办法扭,毛豆荚根本不断,毛豆粒也不掉出来。
他试图用手抠开,结果没弄两个,指甲就有些疼。
时誉不是自找苦吃的人,眼见着自已实在不行,便放弃了,把手里的新鲜毛豆重新放回去,说:“我去洗蘑菇。”
还是和之前一样,只会清洗的工作。
项远干活熟练,并不需要注意手上的动作,所以一边剥毛豆,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时誉从岛台拿了蘑菇,自已撸起袖子,站那儿一个一个细致地清洗。
蘑菇根部是带了点碎土的,其实应该先把根切掉再洗,不然反而会把根部的土洗到干净的伞盖上,但时誉当然不知道,洗着洗着皱起了眉,然后好像有点把自已给洗急眼了。
他洗了老半天才弄干净一朵蘑菇,有些不高兴,又有点不好意思,回头看了项远一眼,发现项远居然一直在看他,嘴角还噙着笑。
“......”他理直气壮,“不许笑,这蘑菇太难洗了!”
项远其实没有笑话他的意思,只是觉得他这样很可爱,听他这么一说连忙收起笑脸附和:“是的,蘑菇太难洗了!”
他犹豫了下,还是没告诉时誉,切了根洗这件事。
尽管时誉已经是个成年人,但他总是把对方当成没有什么生活常识的小王子,切蘑菇根需要动刀子,对时誉来说有点儿危险。
一点儿家务没做过的人,万一切到自已手呢?所以还是不说了吧。
他这么想,嘴上自然也就说:“你放在那里吧,等下我来弄就好。”
“可是我想帮忙,”时誉有些不太高兴,如今他也能更直白地表达自已的情绪。如果是以前,他是绝对不会直接说出这话的,只会闹别扭让对方猜,不过现在,他觉得有些话还是得说出来,于是继续道,“每次看你一个人忙,我我也会想帮忙的。”
本来想说我也会有点过意不去、有点心疼,但总觉得说出来还是有些肉麻,所以最后拐了个弯儿。
他以前也从来不会有这种情绪。
在曾经的时誉的世界里,别人的付出是理所当然的,他可以心安理得享受所有。眼睛里、心里有了项远之后,他才开始有一点儿反思。
项远听了他的话,只觉得心里酸酸胀涨。
那本书总是喜欢强调时誉别扭,可实际上,他内心柔软,而且很多时候也坦率直白。
内心汹涌的爱意让项远有点儿透不过气,其实在遇到时誉之前,他也未曾感受过如此强烈的爱意。尽管他们如今已经是在交往的恋人,但他还是有些畏手畏脚,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亲昵。
时誉背对着他,仍然在洗蘑菇,白白净净的手努力地想要洗掉蘑菇根部的碎土,但蘑菇娇嫩,那土沾上一用力蘑菇就受了伤,所以时誉又不敢用力,只能一遍一遍轻轻拂过。
项远放下手里的毛豆,凑了过去。
手里其实还有毛豆皮那股子味道,所以他叉开双手,只是用胳膊从后面微微搂上时誉,弯了一点儿腰,下巴正好搭在对方的肩膀上。
扑通,扑通。
他从未想过,两个相爱的人,心脏跳动的声音如此大,。
“时誉,”他听见自已说,“我真的好喜欢你。”
“能和你在一起,哪怕今天就死掉,我也没什么遗憾。”
时誉吻了他的那天,他想了很多,这句话说得毫不夸张。
能跟时誉在一起,他已经觉得没有遗憾,所以最终,他克服了自已内心深处的自卑,克服了对那本书的恐惧,以炮灰的身份,向书里那个所有人的白月光告白了。
第 102 章 准备...了吗?
时誉于他而言,已经不只是来到这个世界后的那束光。
在曾经三十年的人生里,项远是牛马,也习惯了像牛马一样,沉默着就把事情都做了,没人会心疼他,没人会说累的话就停一停、歇一歇,更没有人愿意陪着他一起走,他习惯沉默地承受一切。
时誉其实没有说什么,他也不太愿意说。
他只是做,用行动表达,他一直在。
时誉的真心,像是小而闪亮的钻石,当注意到它之后,那光芒愈发耀眼。
项远心中触动,再次感叹,被时誉喜欢,是一件何其幸运的事。他不知道自已为什么能得到这样的宝物,不知道哪一天这宝物会消失,所以心中惶恐。
所以尽管是在表白,但他其实有些难过。
他怕时誉察觉出他的难过,所以把头埋进时誉的肩膀,这样说话都闷闷的带着鼻音,他的难过会不那么明显。
然而时誉一听,手里洗蘑菇的动作也顾不上了。
理智上,他知道这话说得夸张,可情感上,谁能听得喜欢的人这么说话?他语气有些慌乱:“说什么呢!”
什么死不死的......后半句他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