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绮盯着解予安瞧了几秒??,心底颇感稀奇。

自己的儿子什么脾气秉性她最为清楚,他若真不想去,就不会将选择的机会交给别人。

沈南绮一时有些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原本就想和?纪轻舟一道出门散心,只是?自己不好意思提,就变着花样地让她来提。

看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这两小辈关系似融洽不少??

沈南绮不露声色地挑了下?眉,抱着试探的心思,她又故意向两人提起道:

“还有一事。上回轻舟想去鲍老?爷子的寿筵,我不是?考虑到鲍子琼其人品行不端,没?让你过去吗?恰好下?个月陆顺行的女儿办成年礼,给我们?发了请柬,这回就带上你们?两个一道赴宴,如何?”

她边说,边悄然观察着解予安的神情。

一般这种宴会,他儿子向来是?不乐意去的,但兴许此次有相处合拍的同?伴一起,就会答应也?说不定。

谁知解予安听闻后,未表露态度不说,反倒抓了另一个重点?。

侧头朝向纪轻舟似不经意地问:“鲍子琼便是?骚扰你之人?”

“啊?”纪轻舟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扯起这件事来。

他刚要解释被他揍了一拳的不是?鲍家少?爷,而是?其手下?,沈南绮便拧起了眉问:“鲍子琼骚扰你了?”

“不是?,不是?他。”

“那是?怎么一回事?”沈南绮显然已?被转移了注意。

本来此事已?经结束,纪轻舟也?没?想过找谁告状,但既然沈南绮都这么问了,他便将大观茶楼发生的事情大致解释了一遍。

沈南绮听完怫然不悦,沉声道:“此事我会找机会让见山告知鲍老?爷子一声。我仅知晓其子素来轻薄无礼、乖戾骄纵,没?想到如今都敢纵容手下?欺负到我的人头上来了,真是?无法无天。”

被袒护的纪轻舟默默噤了声。

依此刻事情的进展来看,他强烈怀疑解予安刚才是?故意抓错重点?,好借着他母亲的手帮他讨个公道。

虽当初说着不会帮他报仇,实际还是?记在了心上嘛……

想着,纪轻舟就侧目看了身旁端着茶杯的解予安两眼。

见他绷着面孔,嘴角拉得平直,摆着一副漫不经心又置身事外的表情,心里不由?得偷笑。

若非沈南绮在这,他真想调侃对方一句:有点?太做作了,解元元。

“不过此事也?给我提了个醒。”沈南绮的声音唤回了纪轻舟的注意力。

她看着他轻叹了口气,道:“你这模样啊,独自在外边是?不大安全,这生意场混得好的哪个不是?老?油条?况且你还总回来得这么晚,我时不时就要忧心你被人抢劫了。

“这样,元元那床头柜箱子里还有一把勃朗宁,左右他待在家里也?用不着,不如给你防身用。”

“啊?”纪轻舟难得愣怔,“可我不会用枪啊。”

他只是?开个成衣店,又不是?开银行,用不着这么夸张吧?

还有,解予安在床头柜里藏私房钱也?就罢了,怎么还藏手枪啊,是?准备两人吵架的时候出其不意拿出来给他毙了吗?

“打不死人没?关系,关键时候拿出来唬唬人也?是?极有用的。等元元身体好些了,再让他教?你怎么用。”

沈南绮把一切都安排完了,才看向他儿子,问:“把你的枪先借给轻舟防身,可以吧?”

解予安战术性地沉默了一下?,然后点?头应了声“可以”。

纪轻舟又扭头看了解予安一眼,有些讶异他竟然如此平静就同?意了,完全不像他平时的作风。

这母子俩一唱一和?间,就决定了此事,纪轻舟固然觉得没?有必要,也?只好点?头答应。

有了解决方案后,沈南绮情绪冷静下?来,再度提起了陆顺行女儿成年礼之事,询问解予安去不去。

“再说吧。”解予安显然是?不想去的,就给了个拖延时间的答案。

纪轻舟好奇询问:“您所说的那位陆先生的女儿是?陆雪盈吗?”

沈南绮挑起了眉看向他:“那姑娘你也?认识?”

“今天刚认识的,未来的顾客之一,她请我帮她设计生日宴的晚礼服。”

“她让你帮她设计礼服?”沈南绮先是?惊讶地重复,旋即莞尔,“那看来你生意拓展得不错啊!陆家那位小姐穿着打扮可是?出了名的讲究,听闻她家里雇了五个裁缝,就专门只给她一个人裁衣裳。”

“这么夸张?”

“何止啊,人家穿的用的可都是?欧洲来的名牌货。”一聊起礼服的事,沈南绮就来了兴致,口吻轻快道:

“此事说来也?巧,我还正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帮我裁制一身适合参加西式晚宴的礼服,或是?上次那样的旗袍款式,更庄重些的也?可以。既然那丫头抢先了一步,估计你也?忙得慌,这次我就不麻烦你了”

纪轻舟听闻便停下?了筷子,道:“您这话说得,这算什么麻烦!”

虽然他确实有些忙,订单已?经排到了下?个月,但沈南绮一直是?解家人里待他最好的,又帮他打广告,又给他零花钱,纪轻舟不想辜负她的期待,便道:

“我这周内给您设计一套礼服,您若喜欢,我就给您做,要是?后面特别忙,真抽不出时间,您也?可以拿图纸去找别的裁缝,我不介意。”

“找别的裁缝怕是?不太方便,你是?不知道,如今裕祥接了多少?的旗袍单子,这钱啊,都白白让严老?板给挣去了。”

沈南绮说着抿了下?嘴角,言语里颇有些为纪轻舟鸣不平的意思:

“除了裕祥,其他不少?的裁缝店也?都在模仿制作新?的旗袍,我估计,再过两月,全上海女子身上的袍子都要变成窄袖贴身的式样了。”

纪轻舟不禁失笑,摇头说道:“我便是?把那些单子都抢过来也?做不完啊,有些钱是?该让别人挣的。况且,若非裕祥的名头够大,手艺够硬,这新?式的旗袍短时间也?流行不起来不是?吗?”

“这话倒也?在理。”沈南绮垂着眼睑应声,心里则还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