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得多了, 身?为?打工人的?他, 竟也对这老是?压榨自己?的?恶老板产生了一层别样的?滤镜, 觉得这位青年走到今日实在不容易,理应多给予对方一些鼓励和关爱。

于是?见纪轻舟向自己?走来, 他便特?意摆出一副温厚关切的?神情来,想要语气温柔地问一句“何事找我”。

结果还未等开口, 就听?对方劈头盖脸道:

“之前有?个客人退掉的?订单, 不是?已经做一半了吗,我给它重新?设计了一下, 你尽快帮我做出来, 效果合适的?话,加入这次的?高?定秀。”

叶叔桐酝酿已久的?情绪顿时被打断,转过身?指了指摆在墙角的?人台:“你说那套?”

纪轻舟瞟了眼他所?指的?抹胸宽摆礼服裙, 点点头:“对,真丝绡的?底布也不便宜,都做一半了,不能浪费了。”

他边说着?,边打开画本,拿出几张图纸放在裁剪桌上:“这是?更改后的?效果图,你看看。”

叶叔桐低头看向新?设计图,瞧见那质感通透唯美的?羽毛裙,先是?感到眼前一亮,随后又蹙起眉头:“整件都要镶羽毛啊,看着?就很费事。”

“所?以交给你了嘛。”纪轻舟扬起唇和煦地笑了笑,“得尽快哦,我明天去饭店谈场地,顺利的?话,下周一首次定妆,下周三二次定妆,你至少要在下周三之前把这套做出来。”

“下周三?”叶叔桐愕然抬头:“一周期限?”

“嗯。”纪轻舟点头轻应了一声,又道:“对了,我这图还没来得及上色,我想要淡淡的?银灰色羽毛,你到时多染几个颜色,给我做个挑选。”

“还要染色?七天时日?”

“对于叶师傅你而言,七天足够了,加油,相信自己?,你可以!”他握拳做了个鼓励的?姿势,说罢便拿着?画本转身?离开了裁剪区。

叶叔桐望着?青年毫不留情离去的?背影呲了呲牙,心下暗骂:果然还是?个恶老板!

究竟是?哪张报纸在渲染他孤弱无助的?苦命人形象,真该叫那些同情心泛滥之人,亲自来纪轻舟手下干干活!

·

随着?有?关自身?过往经历的?舆论渐渐平息,毫无休息时间,纪轻舟马上开始正式筹备起他的?首场高?定秀。

依照计划,他去查看了上海最出名的?几家饭店的?宴会?厅与大堂布局,其中最为?熟悉的?自然还是?那举办了三届联合时装大秀的?皇后饭店。

但此?次是?他品牌的?首场高?定展,纪轻舟希望能给观众带来一些新?奇的?感观,于是?再三考虑后,终究决定冒一回险,在华尔特?饭店的?中庭花园举办露天时装秀。

做出该决定后,第二天他便带着?秘书,去华尔特?饭店谈起了这桩生意。

华尔特?饭店的?老板其实已眼馋皇后饭店时装秀表演“御用场地”的?名头已久,正琢磨着?给时装业公会?的?理事长?一些好处,把明年的?举办地抢过来,结果还未等付出行动,就收到了时下最出名的?时尚品牌的?合作邀请。

世纪品牌虽然前阵子刚度过一场由他们老板带来的?名誉危机,但华尔特?饭店的?老板是?个英国人,压根不关注国内的?这些八卦娱乐新?闻。

即便知晓,他也不会?在乎,他在乎的?唯有?利益,唯有?举办这场高?定秀所?能给他们饭店带来的?名声与收益。

于是?,纪轻舟较为?轻松的?就以预算之内合适的?价格,租下了华尔特?饭店九月八日至十二日,总共五天的?大厅与花园使用权。

场地确定后,便可开始准备邀请函了。

即便所?邀嘉宾多数都住在上海,还是?至少要提前两周,将邀请函送到尊敬的?VIP客户手里,给他们留出安排行程和秀场服饰的?时间。

周六下午,日落之前,残暑未消。

早早完成了工作事项提前下班回家的?纪轻舟,独自坐在二楼书房的?樱桃木书桌前,摊着?名册,亲自手写一张张邀请卡。

当然并非全部手写,主体内容已使用打字机清晰地印刷在邀请卡上,只需要在空白处填写上姓名日期即可。

翻着?公关部整理的厚厚一叠嘉宾名单,填写邀请函时,纪轻舟倏然有?些担忧。

他所?依照的?还是?半个月前整理出来的?邀请名单,仅剔除了几个在这几日里取消订单的?客户。

剩下的?嘉宾名单中,兴许还存在有?一些受舆论影响,暂时不想与他深交的?客人,而公关部也无法一一打电话确认。

要是?到时候,应邀到场的?嘉宾不足一半,座位空出一大片,那就可笑了。

“应该也不至于吧……”

纪轻舟嘀咕了一声,好歹解家人都会?出席他的?时装展。

他现在的?新?人设又是?沈南绮前几年刚找回来的?幼年被拐卖的?表外甥,商界人士、各界名流多少都会?给解家人一些面子。

再说,还有?工部局董事长?夫人的?支持……

一周前,约莫是?他报纸上澄清公告刚登出不久,他就收到了普莱斯夫人的?周末派对电话邀请,这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对方的?态度。

不过以防万一,明日去参加普莱斯夫人的?文?艺沙龙时,还是?现场发个邀请,再确认一下为?好。

正一边写着?邀请卡,一边盖上公司印章,日头衔山时,身?后忽然响起了“吱呀”的?开门声音。

纪轻舟照旧低着?头不慌不忙地写着?中英文?名字,只听?耳畔熟悉的?沉稳步声朝自己?靠近过来,不久,一只宽大温热的?手掌贴上他的?后颈,摩挲包裹着?轻轻揉捏了一下他的?脖颈。

伴随着?那亲昵的?触感,一只朴素的?木盒被放在了他手边的?桌面空位处,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纪轻舟抬眸瞧了眼扁木盒,问:“什么东西?”

“植物颜料。”解予安划开木盒盖子,露出里边一只只装着?彩色粉末的?细长?玻璃瓶,解释道:“用赔偿金给你买的?。”

“赔偿金?”纪轻舟疑惑地眨了眨眼,伸手勾起一只玻璃瓶瞧了瞧,继而反应过来:“官司打完了?”

“嗯,明日起《都市繁华报》会?登出道歉声明,连续三日。”

“这么快啊?”

“这已是?拖得久的?,寻常官司到了法院也无须问询答辩,罚几块钱便了事。我要叫他在报上公开道歉,方折腾得久了些。”

解予安口吻淡然地详细说明着?,坐到了壁炉旁的?沙发椅上。

似觉屋内闷热,他抬手解开了衬衣领口的?纽扣,又将领带扯了扯松,微吐了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