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今年夏季几个主推新款的时装美人画。
一般夏季上新,他都?不会专门办新款发布秀,找合适的模特拍一拍海报,定?制一批招贴画,搞个送买衣服送海报和?年历挂画的活动,宣传一下便罢。
他伸手随意翻了两张,点点头道:“这么看是比之前那批样品色彩清晰,你先放着吧,我等会儿空了再仔细看看。”
季景含点点头,正要转身出去?,纪轻舟又开口:“对了,下周的行程定?好了吧,你给我看一下。”
季景含急忙停住脚步,将手中的笔记本翻到下周的行程表,放到他面前。
纪轻舟快速地翻阅过?接下来几日的工作行程,停留在周末两日上,点了点纸页道:“下周日这天的工作给我往后?匀一匀吧。”
“好的。”季景含下意识地抽出口袋里的钢笔和?小记事簿记下,问:“您这日有什么新安排吗?”
“去?码头送个朋友,他要去?法国了,你也认识的,沪报馆的主笔邱先生。”
“邱先生要去?法国了?我知道了,我会帮您安排好的。”
“嗯,还有周六晚上和?刘先生的这顿饭也稍微推一推,不出意外,那天傍晚我要去?火车站接我室友回?来。”
季景含刚要记下,又停顿了动作:“可?是,我听闻刘先生只安排了这周几日来跟您谈云锦的生意,周一早上便要回?去?南京了。”
纪轻舟微蹙了下眉,说:“那就提前吃饭吧,提到下午四点半,你帮我和?刘先生约个时间,假如他同意,餐厅你问问他喜好,我们也一块订了。”
“好的,先生。”
“嗯,没别?的事了,你去?忙吧。”说罢,他便随手合起了笔记本,递给了季景含。
在秘书离去?,关上房门后?,纪轻舟看着面前空白的画纸稍有些烦闷地揉了揉头发,旋即端起茶杯,后?靠椅背,喝了口绿茶静心。
思绪漫然发散间,他目光扫过?桌面,瞄见了那招贴画上的年历。
“民国十一年……”他低低念出上面的文字,轻叹:“都?过?去?四年了啊,也是,我都?快三十岁了……”
“怎么解元宝才二十四?我刚来那会儿都?比他现在年纪大。”
他轻咋了下舌,将茶杯放到了一旁,接着又坐正身体,拿起铅笔自言自语地感慨:“赶紧干吧,早点干完,早点下班休息,得注意保养喽。”
第194章 你有问题(感情章) 那也是你害的……
去火车站接解予安的那个周六, 浓雾阴霾,簌簌细雨时?落时?停。
五月伊始连续数日晴天所提升的温度,在今日被打回了?一个月前清明祭扫时?的阴冷清寒。
忙碌完一日的工作后, 下午四点半,纪轻舟依照行程计划,请了?南京云锦织造坊的刘老板在悦宾楼吃了?顿晚饭。
之前以他?工作室的名义?开团定制的那批妆花缎披肩,在几?个月前便陆续交付完毕, 虽然等的时?间久,当?成品送到手上,顾客评价却都?一致表示满意。
期间又有一些未赶上第一批披肩单子的客人, 来问他?何时?再做第二批, 纪轻舟却不怎想接这?般时?间跨度太长的定制单,便面向顾客直言表示不会再接这?个业务,但?之后兴许会有不定期的现货上架。
今日和刘老板谈这?个生?意, 便是为了?定制这?批“现货”。
刘老板的织造坊是上次合作的两家中, 出品质量更为稳定漂亮的, 纪轻舟此次就选择了?继续和对方合作。
而除了?定制新图样的披肩,还有他?近期一直在筹备中的品牌高定秀, 同样需要定织一批面料。
一聊起面料的工艺与花纹图案需求,两个人便有些忘我了?, 加上刘老板不会说国语, 一开口便是纯正?的南京官话,纪轻舟有些词也听不太懂, 还需要他?的儿子从中翻译, 为此耽搁了?一些时?间。
等顺利谈完生?意,从餐馆出来时?,天色都?已暗淡昏沉。
本以为比预定时?间晚了?半小时?出发, 多半要赶不及接解予安下火车。
结果或许是因为下雨,火车也晚了?点,当?纪轻舟独自打着伞走进车站时?,恰好?听见火车停靠的汽笛声。
阴天傍晚,即便是点着灯的站台依旧灰蒙蒙一片,加上那推推搡搡挤成一堆下车的乘客们,愈发的视线受阻。
纪轻舟远远望见那场面,便也不去给赶路的人们增添压力,就收起雨伞,站在火车站的大门处静静等候。
约莫几?分钟后,他?便在往外流动的密集人群中,望见了?一道穿着黑色风衣、拿着小皮箱的熟悉身影,当?即抬起手臂朝那方向挥了?挥。
解予安也不知是早就看见了?他?,还是被他?的招呼所吸引,径直地穿过人群迈大步伐疾步走了?过来。
两人会和时?,纪轻舟刚露出笑容,想要说些什么,就见对方伸手贴了?贴他?的脸颊,眉宇神色较深沉地扫量了?几?眼他?身上略显单薄的棉质衬衣,口吻忧心?道:“怎么穿这?么少?”
“哪少了?,我平时?不都?这?么穿吗?”纪轻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着装,疑惑地眨了?下眼睛。
随即见对方放下手提箱,脱下风衣外套似要往自己?身上披,便举起雨伞推拒道:“诶,你自己?穿吧,我不冷。”
解予安直接拿过他?手里的雨伞靠到墙边,长臂一伸从背后将衣服披到了?他?的肩上,不容置喙道:“穿上,免得着凉。”
这?宽大的风衣上还存留着男子温热的体温,甫一披到肩膀上,便觉一股暖意夹带着淡淡的舒雅皂香隔绝凉风包裹了?身体。
“哪那么容易着凉啊,再说这?都?快夏天了?。”纪轻舟嘴上这?般反驳着,身体却很是顺从地将手臂伸进了?袖窿里。
“忘了?你年?初时?候的那场病了??”解予安语气低沉,给他?理了?理衣襟。
“那我不是喝了?几?天药就好?了?吗?”
“还陆续咳了?一个月。”
“顶多半个月,没那么夸张……”纪轻舟刚这?么下意识地回嘴,抬眼对上男子漆黑的眸光,不觉回想起年?初自己?生?病那几?日,每次半夜里睡不安稳醒来时?,总在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对上的那双含着浓郁情绪的沉静眼眸。
于是声音渐弱,也不再反驳。
其实纪轻舟是觉得自己?身体素质还不错的,来到这?好?几?年?了?都?没怎么生?过病。
今年?年?初那场病,一开始也就是天凉得了?个小感冒而已,那时?候正?忙着准备时?装业公会的春季大秀,他?也无暇多管,以为鼻塞咽痛难受几?天就会好?,照旧该怎么工作怎么工作。
结果某天夜里突然忽冷忽热地发起烧来,把解予安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