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五六岁那会儿,父亲公务繁忙,我就跟着母亲被安排到了苏州老家住。当时老一辈人包括祖母都不允许女子?读书,但我又?实在无趣,就趁着元元上学的时候,偷偷摸摸去他的书房找闲书看……”

解予安听?到这,似乎已经意识到她要说什么了,略显急促地探手抓住纪轻舟的手掌捏了捏,打断话题道:“上楼去吧,我困了。”

“别急,你先等等,让我把这个故事?听?完。”纪轻舟自然?能看出他想逃避,拍了拍他手背以示安抚,尔后饶有兴致地看向?解良嬉道:“继续。”

解良嬉轻轻一笑,继续说道:“元元书房里的书都是什么《古文观止》、《资治通鉴》之类的正当书籍,没什么意思,我看来看去,最后就找着了一本《浮生六记》,结果封面一打开,谁能想到啊,里面藏的竟是那满纸粗言荤语的《笑林广记》,只包了个外表正经的书壳而已。

“你现在听?起来或许觉得没什么,那不过?就是一笑话集罢了,又?非春宫图,但那时我也才十五六岁,可惊得不轻,你说说这人……”

“还有这事?啊?”纪轻舟虽未看过?她所说的《笑林广记》,但那形容词却能听?得懂,不由得讶异地扭头看向?了解予安。

解予安此时脖颈已经通红,也不知?是气得还是臊的,面无表情地解释:“那是骆明煊问邱文信所借,怕被家人发现,就包了书壳偷偷藏在我书房。”

解良嬉直接问:“难不成你一则也未看过??我可不信。”

“看过?又?如何??”解予安如此冷肃简洁地回答完,便默不作?声地起身,拿着手杖朝着门?口走去。

“诶,”纪轻舟伸手拽了下他的袖子?没拽住,就朝着解良嬉说了句“您继续看书”,尔后急匆匆地跟上了某人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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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这么快做什么,又?生气了?”

跟在解予安身后,沿着东馆楼梯到二楼,进入卧室后,纪轻舟便拉住了他的手臂,观察着他的神?色道:“又?不是你主动要借来看的,都是骆明煊那小子?的错,自己不学好,还拉你下水。你就算看了,那也没什么嘛,谁小时候不好奇这个啊。”

解予安停住了脚步,语气中稍夹带了点郁闷问:“你也觉得我假正经?”

“不啊,我觉得你特别坦荡。”纪轻舟回答得不假思索,“甚至有时候都觉得你坦荡得有点可怜。”

“为何?这么说?”解予安显然?已经被转移了思绪。

纪轻舟轻轻咋舌,拉着他到沙发落座,垂眸瞧见?他绷得板正的面容,无奈一笑,捏了捏他的脸颊道:“你啊,等眼睛好了多涉猎点此类书籍吧,总不能什么事?都由我教你吧?”

他说得虽含糊,解予安也不清楚他想要让自己主动去学的具体是什么,但话语里的意思却可心?领神?会,不由得耳尖飞起红霞。

半晌,才露出一副不情不愿、迫不得已、逼良为娼的表情,淡淡应道:“那我勉强去搜罗一些。”

第120章 生意开张 筹备已久的时装屋终于正式开……

日子?一晃到?了四月中旬。

时装屋开业这天, 恰好是一个礼拜六。

这日,纪轻舟特意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后, 就无情地将?还沉在睡梦中的解予安叫醒,帮着他快速地梳洗更换完衣服,踩着七点半的钟声下楼吃早餐。

清晨的大餐厅内光线通透,盈满着浓浓春意的窗景分外明丽动人。

在餐桌旁落座后, 纪轻舟照例让佣人给解予安送了份分量不?多?但足够丰盛的中式早点,自己?则图快速,只要了碗浇了肉酱的葱油拌面。

正吃到?一半, 外面走廊传来?嗒嗒的高跟鞋声。

纪轻舟条件反射地抬头望去, 便见打扮得格外优雅清丽的沈南绮,一手拿着顶白色的小礼帽,一手拎着小手提包, 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早上好啊, 沈女士。”

纪轻舟先是打了声招呼, 过?了两秒才陡地反应过?来?,沈南绮今日所穿的是当初自己?给她定?做的那套带有梨花刺绣的白色收腰连衣裙。

“嗯?今日怎打扮得如此精致?”

沈南绮平时出门都?只是略施薄妆, 穿得也较为朴素典雅,而?今日不?仅穿了那身雪白靓丽的小礼服裙, 还特地盘了个复杂的头发, 戴上了珍珠耳环和项链,令他不?由得好奇地问了句。

沈南绮走到?自己?的座位旁拉开了椅子?, 招手示意女佣送早饭过?来?, 落座说道:“和几个朋友约好了去跑马厅看赛马,不?得早早起来?,换个衣服化个妆嘛。”

“哦, 我还以为是为了我新店的时装发布秀打扮的呢,看来?是自作?多?情了。”纪轻舟半开玩笑地自侃。

“自然也有你的一份因素,否则光看个跑马比赛,哪值得我这样早起来?梳妆打扮。”沈南绮面带笑意回应。

“说来?,你那什么发布会?具体是几点开始?”

“下午三点开式开始,倘若您能来?得及,和良嬉姐早到?一两个小时,帮我待待客,那就太好了。”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尽量早些回来?吃饭,吃完了午饭,就和良嬉一块过?去。”

“那您二位干脆跟解予安一辆车来?,反正他到?时要来?给我送饭。”

解予安原本正安静吃着饭,闻言倏而?疑惑地偏过?头,问:“为何突然叫我全名?”

“不?为何,就说慢了呗。”

纪轻舟莫名被他的问题逗笑,“怎么,正儿八经地叫你名字,你还不?习惯了?就非得元元、元宝、宝哥哥地叫你啊?”

解予安顿了顿,反问:“我养成这习惯,是拜谁所赐?”

“咳咳。”沈南绮忍不?住发出了点动静,提醒他们别把自己?当空气。

纪轻舟正想再接话,听见沈女士的咳嗽声,才意识到?在长辈面前?失了分寸,急忙将?嘴边的话语咽了回去。

若无其事地快速吃完了面后,便拎起椅背上的外套,起身道:“去上班了,中午见啊!”

说罢,就疾步离开了现场。

待青年披上外套走出餐厅,沈南绮才转眼看向自己?儿子?,稍稍压低了声音问:“他私底下,一直是这般口?吻同你说话的?”

解予安慢条斯理地吃着粥,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算是默认。

如此一来?,沈南绮倒有些明白,为何她这冷漠不?解风情的儿子?会?突然沦陷到?一个男人身上了。

想起方才那声半笑半俏的“宝哥哥”,她耳根还有些泛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