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纪轻舟也不清楚这暖气片要?如何使?用,还是刚进十二月那天,忽然有个英国?人自称是隔壁的户主,来问他收暖气费,他才知晓这边别墅区通常是四户共用一个小锅炉。
到?了冬日,便由这户主雇人烧锅炉集中供暖,暖气费可交可不交,不交便无供暖。
纪轻舟虽不觉得现在?的天气有多?么寒冷,但穿着厚棉袄或沉重的大衣干活,到?底影响工作效率,能有供暖自然更方便。
况且按照租房合同,暖气费也有人报销,于是这十块大洋一个月的昂贵暖气费,他也就给?得很是干脆。
开了暖气之后,员工的工作态度明显变得更为积极了。
随着金宝儿那套礼服的工期将近,纪轻舟动不动就得加班到?夜里八九点,而这几日,一向讨厌加班的叶叔桐却都主动留下来帮忙干活。
与什么加班费无关,就是贪恋温暖而已。
若非解予安的租房合同上写明了不准让外人留宿,叶叔桐这光棍汉有时候加班晚了,甚至都想住在?这,睡个沙发凑合一晚。
九号那天是交工的最后期限,到?了下班时间,礼服和披肩的制作都已经完工,在?帽庄定?制的帽子业已送到?,就差两件配饰的制作还未完成?。
尽管这活和叶叔桐无关,今日他还是照旧留了下来帮忙。
纪轻舟便将缝制手套的活交给?他,自己负责制作红丝绒的玫瑰花饰。
幸亏有了叶师傅的帮忙,原本?或许要?加班到?八九点的活,在?七点半左右便结束了。
检查完配饰质量后,纪轻舟就让叶叔桐叫上阿福先回去,自己则将礼服配饰收拾装盒,等?明日金宝儿过来试穿。
收工以后,关了灯和房门,纪轻舟提着外套去了斜对?面的书房。
推开房门,干燥的暖气扑面而来。
桌面上台灯昏黄的光芒映照着蕾丝窗帘,书架旁的模糊光影处,解予安正躺在?摇椅上小睡。
“阿佑呢?没给?你读报吗?”纪轻舟随手将外套搭在?了椅背上,拿起桌上的排单册记录了几笔。
解予安听见开门声响,便醒了过来,闻言嗓音中混着些许刚睡醒的含糊语气回道:“有些困了,睡了一觉,叫他去楼下等?了。”
“哦,你刚才在?睡觉啊……”
“忙完了?”解予安坐起了身体问。
“嗯,总算是干完这活了。”纪轻舟合起笔记本?放回了桌上,活动了下肩膀抱怨:“太累了,先休息下再回去。”
说着,他目光扫了眼桌前硬邦邦的木椅,又看了看铺着柔软毛毯的安乐椅,果断走到?了安乐椅旁。
伸手勾住了解予安的脖颈,算是给?予了一个预兆,接着便一声不响地坐到?了男人腿上,面对?面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本?意只是想要?抱着人充会儿电,结果不知是摇椅不稳,还是解予安故意而为,他刚把?脑袋靠到?对?方肩膀上,解予安就抱着他一块倒向了椅子靠背。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摇椅大幅度地前后摇摆了起来。
“搞什么啊?”纪轻舟调整了姿势,半侧着身体躺靠在?他身上,“本?来就忙得晕头转向,现在?头更晕了。”
解予安就用脚定?住了摇椅,环抱在?他腰间的手掌顺着青年的脊背上移,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纪轻舟被他这么一弄,顿然困意上涌,干脆阖起了眼睛将脑袋埋进他颈窝里:“现在?倒好,原本?只想休息下,这么一倒头,年轻人谁还起得来?”
“那便睡会儿。”解予安语调平缓回道。
“唔……”纪轻舟意味不明地应了声。
因为紧贴着解予安的颈侧,男人说话时的声音就仿佛是通过身体的接触直接传递到?他耳朵里的。
低缓而温润,很是动听,令他有些想入非非。
解予安的先天条件中,除了样?貌,纪轻舟最喜欢的就是他的声音。
寻常说话时,音质多?是低沉而清冷的,就恰如冬日霜枝落雪、清泉击石,给?人以凛然静寂之感。
但他当处于临睡前睡意模糊时,又或是交换深吻过后,那嗓音就变得柔静许多?,吐字清晰中带着点苏州话的软糯清润,令他百听不厌。
零碎念头闪过,纪轻舟便微微仰起头道:“诶,我好像没听你说过苏州话,你既然从小在?苏州长大的,总会说的吧?”
解予安一听他这开场白,便闪过不好预感,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就说两句给?我听听呗。”
“这会儿又不困了?”
“你讲苏白给?我听,我就不困。”
“不说。” 解予安干脆地拒绝。
“别这么小气嘛,你小时候肯定?经常说,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又不是叫你床上说,在?床上我还不想听呢。”
方言这种东西,不管是哪地的,放到?床上都自带性缩力。
他要?是完全听不懂那可能还好些,听得懂多?少会觉得有些搞笑。
“嗯?来说两句吧?”
“不要?。”
“那‘不要?’怎么说?”纪轻舟抬起左手抚摸他的脖子,指尖并拢着覆盖在?他喉结上,幻想感受它的振动。
“你就说一句呗,这点小要?求也不肯满足我啊?”
解予安握住了他随意作乱的左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用苏语回答:“弗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