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房间就在凌衿墨的屋子旁边,两间屋子仅仅隔了一道墙。
修行之人并不注重身外之物,屋内的装饰可以用简陋来形容,一张木床并小桌便是里面的全部家具。
凌衿墨带着人在周围逛了一圈,停下来,看着师弟身上的麻布衣服,沉思道:“穿着单薄,倒是辛苦你千里迢迢赶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向宋玉辞,“牵着,我带你去领衣服。”
常年握剑的缘故,他掌心长了些薄薄的茧子,宋玉辞握上去的时候,只觉得那些茧子和手掌的柔软对比明显。双手随了身体骨架都很大,刚好可以将他的手包裹住,握紧,温热而有力。
宋玉辞以为对方会像师尊那样瞬间到达十万八千里之外,却见一柄寒光凛凛的宝剑突然出现在两人脚底,他有些疑惑。
或许是他脸上的表情太明显,耳边传来温和的声音:“只有修为深厚的大能,才可以不借助外物腾空飞行,修为不够的只能依赖外物,最常用的便是以自身的本命剑为飞行器。”
凌衿墨解释完,又将少年的手圈在自已腰间,微微偏头,嘱咐道:“抱紧些,第一次体验御剑飞行,可能会有些不适应。当心点。”
宋玉辞顺其自然抱住他的腰身,手上用力,说实话,他曾经也渴望过能御剑飞行,感受在天地间自由穿梭的美好,但当真正看着地面加速远离,周围变得空旷,第一反应不全是欣喜,还有点恐慌害怕。
剑飞行得很稳,没有颠簸,他仍没有安全感,无意间往下瞥了眼,那逆天的高度让脑袋产生眩晕感,身体不由自主晃了晃。
凌衿墨察觉到腰身的力道有些松懈,动作迅速,锁住那双欲散不散的双手,同时降低宝剑的飞行速度,侧了脑袋,对宋玉辞的状况表示担忧。
“没,没事,只是头有点晕。”宋玉辞不想多生事端,双手牢牢圈住对方的腰身,脸蛋直接贴在那人的后背。
鼻翼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竹香,清爽幽雅,他闻着,脑袋里的眩晕感才稍稍缓解些许。
“很正常,以后多飞几次习惯了,就不会头晕了。”
照顾着小师弟的感受,凌衿墨刻意将飞行速度降低,从极竣峰到后勤峰,平常一刻钟就能到的路程硬生生花费了半个时辰。脚踏上实地,宋玉辞仍有些恍惚,跑到旁边干呕。
“很难受吗?”
凌衿墨靠过来,搀扶着少年摇摇晃晃的身形,相比之前,少年面色惨白了些许,眼眶也因为头晕红了一圈,他眉头微蹙,手指捏住人手腕,输送了一些灵气,宋玉辞这才感觉好了很多。
“以后你必须多加训练。”
宋玉辞点头,视线环顾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问道:“这里是?”
“后勤峰,也称内务堂,是玄天宗掌管后勤的地方,主要负责宗门内的弟子们的日常供给以及宗门的建设维护等杂务琐事。住在这里的弟子大部分都是外门弟子,人良莠不齐,时有意外的发生。你平常没事,不要到这里闲逛。”
凌衿墨尽职尽责地解释,其实他这话还算比较委婉了。
在后勤峰居住的外门弟子都是被考核淘汰,又甘愿留下来的的人,资质低劣,人数众多,全部聚集在一起,资源少得可怜,黑吃黑的情况数不胜数。后勤峰的管理虽比较严格,但总有管不到的地方。私底下,为了一颗低级灵丹而大打出手的事情,天天都在上演。
他的声音并未刻意压低,周围脚步匆忙的灰袍弟子纷纷看过来,不善的眼神在看见那身布料飘逸的青衫时,瞬间收回视线,闷着脑袋默默走远。偶有靠得近的,也是恭恭敬敬行完礼,才加快步子离开。
玄天宗以玄、青色为尊,灰袍垫底。
是以,修为越深厚,地位越高的,衣着服饰皆偏向青色,掌门便是青黑色的袍子,放眼整个宗门内,只有大乘期的清霁剑尊有资格穿玄衣。
凌衿墨身为剑尊的徒弟,再加上自身较高的修为,其地位仅次于掌门和长老们。无论从实力还是地位,都不是那些外门弟子招惹得起的。稍有修为的人都不会亲自来后勤峰,灰袍弟子也没想到剑尊的大徒弟会出现在这里,不然也不会轻易瞪人示威。
一般而言,新晋的内门弟子都会独自来后勤峰领令牌和服饰,师父基本不会浪费时间陪跑。
所以,凌衿墨儒雅的青衣在众多灰袍里格外显眼。
宋玉辞跟在他身后,往内殿走去,众人或好奇或羡慕的视线频频落在他身上。
第 9 章 剑尊的小徒弟(9)很好看
今日收徒仪式才过。
后勤殿一楼比往常的人数还要多,考核未通过的在管理者的带领下,排队领取宗门服饰。
宋玉辞跟在凌衿墨身后,径直上了二楼,脚刚踏入房内,喧嚣瞬间安静下来,二楼装置古色古香,具有典雅的风格,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味,闲静舒适。
得到通知的内务堂主早就恭候多时,以恭敬的态度行了大礼,脸上带着谄媚的笑。
“恭迎大人屈尊来到小小后勤殿,蓬荜生辉,劳烦您跑一趟,小的备了上等的灵茶,就等着大人您品尝。”
能坐上内务堂主的高处,不仅需要一定修为,更懂得人情世故,老奸巨猾。
凌衿墨身份尊贵,平常连见一面都困难,好不容易迎来大人物,内务堂主毕恭毕敬伺候着,以最好的礼仪招待,不求什么回报,只要能在尊者面前留下好印象,他就知足了。
可惜了,凌衿墨手里的好东西无数,那点灵茶他还看不上,面上仍维持那副温和的表情:“堂主谬赞了,今日我带着小师弟,领完衣服就走,不会过度叨扰堂主。”
内务堂主仿佛才看见他身后的少年,猛地拍打自已脑袋:“哎呦,瞧我这眼神,竟然连尊者您的师弟都没瞧出来。人老了,不中用了。”
他露出懊悔愧疚的模样,连忙和宋玉辞打招呼,表面动作自然,实际心里大惊。
几个月前,清霁剑尊曾私底下找过他,将一件上等衣裳暂时放到内务堂,并嘱咐等哪天他的大徒弟带着人过来时,将这件衣服交给人。当时他觉得奇怪,不明白剑尊的行为,同时也对那位即将拜入大乘期能者的人十分好奇。
那个时候考核还未开始,他很好奇,究竟是怎样一位人物,才会让玄天宗的最强者在没有检测对方资质的情况下提前预定为徒弟。如今一见,确实钟灵毓秀。
他不知少年资质如何,但单凭那张雌雄莫辨的容貌,他有理由怀疑剑尊别有用心。毕竟清霁剑尊修的是无情道,且修为一直卡在瓶颈期,迟迟没有进展。
当然,不排除剑尊因为惜才,所以将少年收为徒弟培养。
无论是哪种可能性,面前眼神清澈的少年都绝不是自已惹得起的,哪怕对方现在毫无修为。
现实的几瞬间,内务堂主大脑飞速运转,和宋玉辞交谈的时候,想了很多事。
他还想再和少年套近乎,凌衿墨出声打断两人的话:“正值繁忙月份,堂主为宗门琐事操心,定然劳神伤身,我们就不多打扰你了,衣服在哪?”面上虽是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内务堂主何等敏锐,立刻觉察到语气里的淡淡不耐烦,识趣闭上嘴,谄媚着将衣服呈出来。
那是一件黑色打底、镶绣银边的衣裳。
自古以来,黑,玄,青才是传统意义上的正统颜色,人间皇帝都以黑金龙袍为朝服,黑色象征尊贵地位与不凡气度,玄天宗亦是如此。
宋玉辞横竖不过一名刚入门、没有任何资历的弟子,完全没有资格着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