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噗呲刺破皮肉，少年五指握住，将冰凉的剑一寸寸往里面深入，惨白的脸色几乎快要透明，他顿了顿，像是感受不到疼痛，又继续把剑直抵心脏。

时木已死，他活着也没意义了，少年精致的眉眼流露出脆弱和决然，全然没有死亡的恐惧。

“你倒是有点意思。”

不过瞬间时间，星渊收敛好神情，趁着人还没死透，白光乍现，周围恢复正常的时候，少年了无声息地倒在石台上，眼部位置呈现两个血肉模糊的大窟窿，两个人倒在一起，也算是共赴黄泉了。

星渊看着掌心悬浮的一双漂亮的眼珠子。

勾唇，笑了。

黑白分明，没有一丝杂质，果然如水晶般晶莹剔透，浸泡了眼泪的缘故，这双眼睛水润润的泛着光泽。

一双亲眼看见爱人死去的眼睛，一双又悲伤又释然的眼睛。

怪不得能让暗一如痴如狂，怪不得能让神明为之亲近，很完美的艺术品，不是吗？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宝贝在手的感觉竟比即将脱离轮回还要令人兴奋。

欲望被满足以后，便剩下无尽的空虚与无聊。

星渊转身，俯视山脚宛如火坑的村子，脸上无喜无悲，在高处看了太多戏，他厌倦了，麻木了。

拥有了神明之力，又将几座大山的灵气全部收入已用，现在的他已经有足够的力量打破世界，穿越时空，让那千千万万次的轮回画上句号。

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无聊呢？

滚烫的夜风吹拂起他的三千白丝，衣袍吹得猎猎作响，沉默在蔓延，最后的最后，他没有立刻打破世界穿越时空，而是转身看着地上两具挨得极近的尸体。

淡漠的凤眼不知在想些什么，亦或者什么也没想。

星渊抬手，其中一具穿着黑色衣服的尸体逐渐干瘪，一缕蓝幽幽的魂飘进他的手心，尸体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树枝。

暗一不是什么活人，本质上就是一根木头。自已当初为了有一个称心如意的帮手，从三魂七魄里抽出来的一缕魂，将这一魂塞进随手折断的树枝里，从而得到了一个完全忠诚于自已的手下。

不过现在看来，自已的魂竟然也会背叛自已，倒有些出乎意料。

那场天灾整整持续了半个月，落溪村不复存在，密密麻麻的石头坐在废墟里，空气灰扑扑的，时而可以看见堆积如山中的尸骨残骸。

严格来说，这场天灾根本不是因为村民们触怒了神明，而是星渊将此风水宝地的灵气全部吸光导致的后果。村民们敬畏的祭司才是害死他们的罪魁祸首，若他们知道真相，恐怕化为厉鬼也要报仇。

但没有假如，星渊将众人的魂魄全部吸收了，他瞧不上这点微薄的力量，可他想这么做。

山神守护这一方水土，祭司听命于山神，每次村子里发生灵异事件，村民都是请祭司来解决，他们对祭司有着崇高的敬意。

曾经有人问道，既然神爱世人，悲悯众生，祭司大人为什么不管管那些买卖人口的人贩子，出手止住悲剧。祭司答，因为一切皆有宿命，即便是神明也不能随意插手，扰乱因果。

更何况他虽为一神之下，万人之上的祭司，却也不过是天意的一颗棋子，被剧情操控的棋子。

以星渊淡薄的性子怎么可能对一个陌生人一见钟情，然后废掉自已几十年来的苦苦修为，帮助仅有美色的花瓶逃离苦海。

星渊从小父母双亡，因为眼睛的诡异，人人畏惧，视为不祥征兆。母亲的亲哥哥顾及情面，暂时收留他，得了个好名声，但舅妈并不待见他，咒骂毒打虐待，时常不给饭吃，偶尔心情好点，会像喂猪一样给些剩饭剩菜的潲水，馊掉的饭菜难以下咽。

他时常瘦得皮包骨，身体伤痕累累。

五岁时，就被丢到了危机四伏的深山，亲舅舅抽着烟沉默，家庭经济确实负担不起，如今只能看天意，再者山上有山神，若运气好，会受到山神庇佑也好，运气不好，那也只能听天由命。

五岁的他独自面临深山中的猛兽毒蛇，没有挣扎，没有抱怨，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大树旁等死，被毒蛇咬伤胳膊，黑暗中一双双绿油油的属于饿狼的眼睛都盯着他。

他和所有人一样以为自已要死了。

结果被山神出手救下他，意外发现他命格极佳，非常适合聆听神意，经过点拨，他的灵窍被彻底打开，同时拥有了与鬼神相通的能力。???

等上任祭司按照规矩进入深山聆听神意时，发现了跪在山神雕像下的五岁小孩，额头正中央的月牙散发光芒。

第 60 章 山神的宠儿（60）疼吗

山神保护了山脚的人家世世代代，一般来说，神使是由上任快要死亡的祭司亲自挑选，不会出现两个祭司的情况。除非尊贵的山神找到了更心仪的人选。

这可是山神钦定、年龄最小的祭司。

一夜之间成为至高无上的祭司大人，说实话，星渊确实有点高兴，还以为苦难日子到头了。

然而众村民纷纷怀疑他的能力，表面上尊重他，实则暗地里都在议论八卦。后来，他狠下心来，靠着铁血手腕和过硬的实力，让所有人都不敢在背后说小话。

从人人唾骂的灾星到现在人人敬仰的祭司，他付出了千倍万倍的努力，修炼自已体内的灵气，怎么可能为只见过几次面的女人就献祭修为和生命。

一切都是剧情作祟罢了。

最开始，自已懵懵懂懂觉醒出了意识，他看着自已辛辛苦苦修炼成为人上人，看着自已在某一天突然爱上一个陌生女人，看着自已为了那女人付出性命代价。

就像话本里描述的爱情故事那样，男主为了女主而牺牲生命，他们的爱情可歌可泣。

后来无数次轮回里，星渊逐渐意识到自已不过是一个为剧情服务的工具人，于是，他尝试摆脱固定剧情，结果如他所愿，剧情崩溃，自已不再受天意控制，不再爱上空有美貌的花瓶。

没有男主的鼎力帮助，女主一生都被锁在山村里，结局凄惨，要么一直怀孕生孩子直到死亡，要么被凌虐致死。

在宋玉辞到来之前，这样的故事在轮回里上演了无数次。

无趣的轮回令人厌烦。

后来星渊又在想。

既然他能够摆脱天道控制，那么打破无聊的轮回似乎并不在话下，但无论自已怎么努力，怎么找办法，都无济于事。

渐渐的，麻木的他选择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

不明所以的天道一次又一次回溯时间，企图让剧情回到正轨，每次都以失败结束，星渊也从一开始摆脱掌控的高兴到现在的麻木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