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妈天意。
我长呼一口气?,?“张老板?,?我们开诚布公,是你有求于我。”
他挑眉?,?“我开口求了吗。”
我扬下巴指门口的阿炳,“他的意思,不也是你的意思吗?”
他后仰靠在椅背?,?颠簸着双腿,我也随他起伏不定?,?远远看去,犹如在激烈的做爱。
“程小姐愿意谈这笔交易吗。”
云淡风轻,先发制人,拿捏了我三寸。
我满脸冷意?,?“你不说,我怎知能不能谈,诚意是张老板给我,而不是我给你。”
他舌尖掠过门牙,片刻叼了一支烟,挡住火苗点燃,“这批货,必须经过哈尔滨港北码头,七小时后上岸?,?一部分陆运销往广东,香港,另一部分销往境外。我只需程小姐在条子那里,打通北码头的关卡。”
这批货,祖宗和二力在书房议论,我听见了,据市检察院和市局摸底,包含八百公斤高纯冰毒,十五箱军火,另有不计其数的违禁烟草,和偷渡境外的佛像国宝。总价值不可估量?,?别说这么多相加,单拣出任何一样?,?枪毙绰绰有余。
东三省的走私,在国内程度最恶劣?,?潘晓白这段插曲?,?无论祖宗信与不信,对张世豪的戒备更重了,和他有关的所有情报?,?窃取千难万险,稍有不慎?,?祖宗就会怀疑我头上。我不能明目张胆冒这份险。
唯一的法子?,?剑走偏锋,以软肋攻克?,?让这批不见天日的货物神不知鬼不觉出港,两大难关?,?瞒祖宗?,?钓高官。市局的孟局长?,?便是一张免死金牌?,?港口的盘查?,?警力调动,他掌控全盘。
张世豪绝对考虑过?,?他动用关系压白道,为他出力不难?,?但警匪合作,这可不是港片?,?没那么痛快顺当的,环环相扣,一环出了奸细,临阵倒戈?,?哪怕百分之一的可能都会泛水,他手下兄弟命也一条接一条全完了。
当官的最不可信,变卦比川剧变脸还快。何况祖宗早就利用老子的势力断了他后路,张世豪妄图收买条子,无疑是往枪口撞,他那么精明,怎会自取灭亡。
他棘手的,对我来说,并不太难运作?,?因为我们的阵营,一方是祖宗的公敌,一方是祖宗的内人,沈检察长最宠爱的情妇,是我联络高官的通行证。
我沉默了几秒,“你说话算话,货出了,再不为难良洲。”
他说自然,没有这批货,他会和我相安无事,我也没必要穷追不舍。
“那我们的事?,?也烂在肚子里。”
张世豪唇边弧度凝固,阴鸷眯眼?,?“程小姐,交易的原则?,?你不懂吗。这笔交易?,?我只谈你第一个条件。”
我扯住他衣领,“你和良州互不往来,这事烂不烂?,?也没有后文了。”
我急不可耐撇清,令他觉得有趣?,?他又恢复笑意?,?垂眸扫过我坐他腿上的风情,“这是不往来的样子吗。”
我立马要跳下?,?脚才落地,他从后面揽住我腰?,?把我重新按进怀里。
一抹温润的冰凉从天而降?,?缠绕脖颈?,?止住我的挣扎。
我错愕低下头?,?颈间多了一条项链?,?菱形的吊坠,银白色水晶?,?恰好贴在乳沟上方三分之一处。
途径纤细的锁骨,千娇百媚?,?还不惹眼。
我并不中意这款项链,我讨厌透明纯净的东西?,?我认为是一种讽刺,讽刺我的职业,我的人生,我的皮囊。圈子里姐妹儿?,?红得发紫的,默默无闻的,人前显贵的,饱受欺凌的,对颜色都很敏感,我们从不穿白色,不过娇娇是例外,她就穿白,独爱白?,?这里有典故。
才下海那阵,她不懂这行的潜规则,穿着米白的裙子上班,整个场子坐台姑娘都指指点点骂她立牌坊,还把她怎么侍奉客人描摹得绘声绘色,人尽皆知。为争这口气,娇娇愣是卧薪尝胆,凭着深喉的绝技,杀进了三大头牌。
当然,代价就是,娇娇的喉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无间歇插棒子,喉管比正常人粗了两倍不止?,?而且经常发炎,长细小的肉瘤?,?会化脓?,?化脓时话也说不了,喝水都疼,毕竟少数客户不怎么讲卫生?,?小姐也不好开口让人家清洗。
张世豪系上银扣,问我喜欢吗。
我斩钉截铁说不喜欢。
他嗤一声?,?笑不得?,?恼不得,气不得?,?说不得,他吻了吻我脖子?,?连同那枚钻石?,?凉凉热热?,?烙印在皮肤上?,?说不出的销魂蚀骨。
“讨你欢心真难。换作别人?,?巴不得戴上。”
交易达成,我也不耽搁?,?祖宗还等着我,时间久了?,?他会多疑,对我后续着手不利?,?我马不停蹄赶回别墅,想好了一通说辞,拖米姐下水,解释我一夜未归?,?结果祖宗不在,我问了保姆,她说并未打来电话。
我提心吊胆等到十点多,门口终于传来汽车熄火的动静,丽海公关经理和二力把祖宗送回来,确切说是架着的,他手臂和颧骨受了伤,不重,也不轻?,?衣裳松松垮垮的,几枚碎玻璃碴扎在袖口,靠近肩膀沾染了几缕干涸的血迹,颜色凝固了,很淡。
我吓一跳,手都哆嗦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蹿上去搀扶他,我大声怒喝经理怎么照顾人的!场子里保镖和马仔全死的吗?
经理低着头,二力向他使眼色,让他下去,关于沈检察长这层内幕的事,不要泄露第三个人。
我生吞活剥的怒气?,?燎烧得正旺,他哪还敢留?,?急忙离开了。
我抱着祖宗,他意识还清醒?,?只是虚脱了?,?眉目倦意很深,二力在旁边说,“这是州哥自己选择?,?您不懂道上规矩,州哥不能暴露官员的身份?,?王庆龙摆明了闹事来?,?他不依不饶,两方势力这么大?,?后台也硬,钱又无法解决?,?那就是一对一单挑?,?打赢了滚蛋?,?打输了认栽。”
这规矩我知道?,?黑帮的讲义气重恩情?,?脾气也冲,处理内讧利落血腥?,?很多人说,大混子是真汉子?,?他们的骨气不是谁都有。杨馒头当初也是一号人物,他肯归顺乔四爷?,?就是败在他手下,输得心服口服,被撅折了两根手指,做了他的第一爪牙。
“王庆龙怎么样了?”
二力说左臂折了?,?大胯也掰了,输给了州哥,林柏祥派人接走的。
我心里咯噔一跳,这批货要是出不去,张世豪暗着斗,林柏祥又多了一桩新仇,祖宗的处境比现在还要煎熬。
我说先上楼吧。
我和二力把祖宗放床上,小心翼翼解开他衣服,保姆打来一盆热水?,?我拧干毛巾为他擦拭伤口,祖宗痛恶就医,是极其排斥,他讨厌任人摆布的滋味,因此家里都备着药,保姆清楚哪些能用,折腾了好半天才包扎完。
二力中途出去接电话,我让保姆炖汤,自己在床边守着,祖宗昏昏沉沉眯了一个盹儿,他醒来喊我?,?窗外晴朗乌云的天色一照,他面容愈发苍白无血色?,?他撑了一夜才倒下,铁打的汉子也是极限了。
看惯他霸道撒野?,?打骂虐待我?,?他虚弱时我还真不适应,我问他难受吗。
他皱眉点头,“你给我揉揉。”
我刚想卷他衣袖?,?他反手扣住我,拉着我摸他裤裆?,?“这里疼。”
我一愣?,?神色复杂看着他,祖宗这糙老爷们儿?,?学娘们儿学得还挺像。
平时我怕他,现在他倒下了?,?我一点不怵?,?我没搭理?,?给他盖被子?,?他咬着牙?,?粗鲁抬脚踹飞,“老子的蛋昨天差点废了?,?要不是我身手快,你他妈想摸都没东西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