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1 / 1)

我吃过晚餐带着秃头乘车抵达1902赌街。

还不到人满为患的时辰,我的出现有些醒目?,?我特意通行偏门,马仔在电梯口接应我?,?直奔204。

包房内的装置和我要求分毫不差?,?四四方方的消音器钉在灯管处,一根电缆穿梭屏风连着两格窗子?,?墙壁挖开一扇镂空的拱形门?,?挂着细密的竹帘?,?透过竹帘能窥伺205包房。

沈国安和阎政委穿着商务便服相对而坐,桌炉烹煮着一壶茶?,?茶雾沸腾,嗡嗡的汽鸣声弥漫?,?绕梁不绝。我背对出风口?,?饶有兴致亲自沏茶,泡茶的泉水浸了杏仁和风干的桃花?,?酿出的味道尤其甘甜?,?我脉脉含笑饮着,秃头弯腰询问我是否听得见。

我食指竖在红唇?,?冗长的一声嘘?,?示意他住嘴?,?生怕半墙之隔的沈国安察觉有蹊跷?,?秃头一字不吭退回墙根。

“听闻张世豪的贩毒潜艇入境那夜,沈厅长在港澳码头恰巧堵截,他交易了一样物证换一船白粉无虞。沈厅长在澳门伺机而动,您安插了亲信扎寨他的马仔中?,?有了这件秘密武器?,?关彦庭黔驴技穷,您牵着他的鼻子,是翻覆?,?或者投拜您麾下?,?还不是您说了算。”

我略抬眸,凝视筐篓积存的花瓣,祖宗算计沈国安?,?土皇帝也没闲,他同样不信野心勃勃隔阂至深的独子?,?两人各展所能窝里斗。

沈国安擒一支汤匙,拨弄炉子里的炭火,“我的儿子,我了解得很。他绝不会将他苦心孤诣得来的筹码交付我。必要时刻?,?我也是他的猎物。而且张世豪格外狡猾,他给的账薄是假的。”

阎政委大吃一惊,“假的?”

沈国安丢了一颗乌梅在茶碗内,湛青碧绿的茶水顷刻变成浓稠的焦褐色,他津津有味的呷了一口,这一口酸味浓郁,流窜鼻腔,他绷着后槽牙,“良州也没奢想他给真的,无非将计就计。”

我不露声色舀了一块糕点?,?祖宗的手腕愈发高深了,阎政委知道张世豪和祖宗交易,关彦庭岂会不知?,?做贼心虚,必将认为是真的罪证?,?他只得静观其变?,?以免撞了枪口,而祖宗短期足矣占据上风。他信以为真的表象?,?也蒙骗了张世豪?,?我曾想祖宗会利用这张底牌要挟关彦庭同盟?,?甚至当机立断,指控他渎职失德?,?在京都常委会彻底画一笔黑名单。若是假的便不成立了,祖宗的图谋应该是迷惑。

“沈书记?,?这么说关彦庭还倒不了。他仍有反败的余地。”

沈国安意味深长使眼色?,?颇为暗示,“知彼知己。他的底细?,?你挖不是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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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政委惶惶端起茶杯?,?他要喝不喝,似是没胃口?,?又搁在托盘中?,?搓着两只手?,?“关彦庭今非昔比?,?他兼省委副书记,又是中央器重的候补委员,我在军区和他为难,我已不够格了。”

沈国安势在必得笑?,?“不是有我吗?格局是提上去的?,?你有资本,我会提携你。”

阎政委醍醐灌顶,“沈书记做后盾?,?我也敢放手做了。”

我瞥了一眼帘子虚掩的景象?,?阎政委溜须拍马的面目实在可憎,好歹同朝为官共事二十年,他拱手相送军区的内幕?,?为权和名谄媚求荣,他还有多久的活头?,?难不成带进棺材吗。

阎政委心满意足离开后,沈国安的秘书反锁了门,收拾着茶桌的果壳和水渍,“书记,他可信吗?”

“疑人不用?,?关彦庭从基层往上爬,一步步稳扎稳打,他在军区的威望口碑极佳,远胜过旁支的我,我费尽心机截胡,人招揽不到,反而走漏了风声,得不偿失,他要比我近水楼台。”

秘书说沈厅长也动过军区的脑筋?,?可关彦庭擅长藏拙,他捆紧马脚,我们再诱敌深入?,?也没有突破口。

提起祖宗,沈国安顿时讳莫如深?,?“良州和那群玩物丧志的官家子弟厮混?,?我一直瞧不上他,混账小子有什么出息。如今?,?是我错了?,?他能耐委实不小。”

秘书将秽物倒进垃圾桶?,?他扣住桶盖,探入茶杯清洗手指?,?“沈厅长的起点高,得益于您的权势?,?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您矗立牢,他才升得快?,?他不会自掘坟墓。”

沈国安吹拂着杯口悬荡的乌梅?,?“我领他下官海,浮沉高低在他自己。十年了。他为他母亲的死不肯原谅我。”

我倒茶的姿势一滞。

秘书唉声叹气?,?“作您的夫人?,?就要有容人之量?,?有视而不见的大慧?,?有体恤您的胸怀,夫人性情刚烈,她不能忍受,一旦您不满足她对婚姻的需求?,?她保不齐成为捅您的刀子。她不在世?,?沈家才长盛不衰,您是为大局。”

我不由自主攥紧了杯壁,果不其然?,?祖宗的母亲是被沈国安残杀的。

沈国安生性好色风流?,?自私毒辣,他太多不可告人的罪恶,枕边人知趣?,?相安无事,不知趣?,?斩草除根,毕竟她掌握最多,她的反噬,可以令沈国安千难万险堆砌的帝国砖瓦崩塌?,?灰飞烟灭。

我失神的工夫,寂静的回廊忽而爆发一阵骚乱,206包厢几名内地娱乐公司的老板打牌正打得热火朝天,被地动山摇的震感吓得破口大骂,叮叮咣咣的桌椅倒塌的巨响此起彼伏蔓延,吊灯也时明时暗的忽闪着。

我蹙眉打量紧闭的门扉,秃头心领神会,他拉开空隙,过道的灯也熄灭了?,?分不清是墙壁抑或窗框在炸裂,那声音折磨得耳膜发痒。

“发生什么。”

秃头拎出脖颈夹着的针孔对讲机,他喊六子?,?那边起先无人应答,是丝丝拉拉的噪音?,?大约持续了几分钟?,?六子气喘吁吁大叫,“癞哥?,?二楼的保险丝崩了?,?一楼总闸完好?,?有人蓄意破坏。咱二楼是大客户,玩得兴起闹故障?,?肯定找场子的麻烦。”

秃头龇牙咧嘴转圈,“妈的?,?活腻歪了?,?在豪哥地盘搞事!给我查,把人揪出来,老子剁了他鸡巴!”

他挂断对讲机?,?“嫂子?,?我下楼一趟,恐怕是葡京的马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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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玩过滤茶水的棉网?,?密密麻麻的孔捞着零散的白沫?,?“张世豪合作亨京?,?威尼斯人与葡京不睦?,?成吨的毒品在澳门落地生根,毒市初现雏形,安德森赚得盆满钵盈,葡京能放过我们才邪了。非友即敌?,?张世豪在东北一败涂地时?,?唯独葡京还愿意施以援手,虽然缩减了价码,但没断我们财路?,?而今东山再起?,?张世豪反目结梁,他不仁在前,葡京不义也只能兜着?,?别违背了江湖规矩。”

“我有分寸,小施惩戒?,?否则葡京没完没了,咱还做生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