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委托米兰办两件事?,?第一件,给我一味中药风干的香饵?,?第二件,约郑郑见面。
我不可能亲自联络她?,?这是把柄,我缜密的策略里?,?不许我露这份马脚。
第二件事米兰答应得爽快,第一件她犹豫了,她问我要这种药干什么。
我告诉她有用。
她说怎么不自己去买。
我说我不能出现在任何售卖这种药的,正当与非正当的地方。
她基本明白了?,?她警告我考虑清楚,可别把自己砸了。
我说我做什么,我有数。
她让司机把药送来,我也去预定好的茶楼见了郑郑。
时隔两年,这一面十分戏剧性,她对我还算忌惮,也客气,不过新欢上位,脸上的喜悦难免藏不住?,?从毛囊孔一丝丝渗出,爬满纹路,皆是被男人宠爱滋润后的欢愉。
祖宗的持久与技术,莫说东三省,国内的金主也遇不到几个,女人爬上他的床,搞了他的棒子,不舒服都难。
“郑郑。”
我落座,温和喊她名字,她微微一颤,眉梢眼角的笑意收了收?,?“程霖姐。”
我意味深长,“恭喜你?,?觅得大靠山。”
她捏着桌角边缘,五指时而紧?,?时而松?,?最终放下,她也不再愧疚畏惧什么,抬眼和我四目相对?,?“程霖姐,我的确对不起你?,?可是沈检察长喜欢我?,?他想包养我,我也没有法子。民不与官斗?,?难道我一个妓女,敢拒绝他吗?”
她观察我的反应,见我还算和善?,?试探伸出手?,?触碰我搭在杯身的指尖?,?“我保证不会和你争什么?,?只要你容得下我?,?当然。”
她犹豫两秒,觉得不该说?,?又忍不住摆出炫耀一下,“你不容我?,?沈检察长正在新鲜头上,你也做不了他的主?,?改变不了我存在的事实。”
她的底气,她的傲慢,她的直白,我清楚?,?是祖宗赋予她的,他倘若不疼她,她不敢和我叫板,在这圈子里,她的咖位给我提鞋都不配。
不过,越是麻雀变凤凰,越会激发嚣张的本性,踩在污泥里让同行的姐妹儿轻贱打骂这么多年,忽然有了靠山?,?她能不放肆吗?我偏要利用这一点。
我急需一颗棋子,一支利剑,替我铲除文娴的腹中子,将她的根基,从地下挖出,她扎得不深,不紧,就受不住风吹雨打,失了骨肉的文娴,即使倚仗家世分量也会削减,何况她哥哥与关彦庭很不和睦?,?二虎相斗,我更加看好沉稳寡言的关彦庭?,?她哥哥的脾气属性,像极年羹尧?,?鳌拜?,?别说功劳不卓著,就是非他不可,得罪遍了军政?,?还怕没有他倒台之日吗。
这辈子,不论隐忍?,?或者算计?,?我都要打出一片海阔天空。
短暂的屈辱和痛苦,换回战争的胜利与地位的长久?,?很值得。
我握了握她的手,“你以为我来找你是兴师问罪吗?我们都是情妇?,?更是多年姐妹儿?,?我犯不着大敌当头?,?毁掉自己的盟友。”
我亲自给她斟茶?,?又加了三颗糖?,?“我记得,你不喜欢茶水的苦味?,?偶尔喝提神,也要甘甜的。”
郑郑表情松动了几分?,?“程霖姐,这点小事你也记得。”
“你穿36码的鞋子?,?喜欢橘色口红,你家里的弟弟小儿麻痹症,你日子过得不容易。”
她两手交握,抵在唇上?,?睫毛颤了颤。
“你知道吗?沈太太嘱托她的亲信,旁敲侧击要我帮她除掉你。”
郑郑瞳孔猛缩,“为什么,我没有招惹她。”
我嗤笑,“怀了孕的大房,谁不想夺回一个完整的丈夫,为自己孩子着想,我们的存在也碍了她的事。”
我顿了顿,吹拂着水面漂浮的茶叶末?,?“她查了你和我的关系,知道你会疏于防范,要我不疼不痒的,处理了你。你才跟良州几天,你这么得宠,良州每晚陪你,母子都不管不顾了,用脚趾头想,她能放过吗。”
有交情的姐妹儿,和素未谋面的情敌大房,郑郑自然信我?,?她对我的防备,随着我那一番情浓的话?,?早就烟消云散了,说句难听的?,?她若有脑子?,?也不会这么多年混不上头牌。
她愤怒握拳,“怎么会有这么蛇蝎的毒妇,她不怕孩子生下来,随了她的歹毒吗?”
我靠在椅背?,?悠闲自得晃悠茶杯,“不瞒你说?,?你图钱?,?想在良州这儿捞一笔,我图沈太太的位置?,?我们要的不同,也没有冲突?,?一旦我成功?,?我保你衣食无忧?,?我和她?,?明显我才容得下你。”
郑郑说我明白?,?我分得清亲疏。
“她每周三和周六,都去丽人美容馆做SPA?,?你不妨会一会她,将我们的情分摆明?,?让她免了这股心思,另外?,?给她看看,你是那么好拿捏的吗。”
郑郑再次握住我的手,“多谢你程霖姐,要不是你告诉我?,?我险些挨黑砖,不过我们两个人对付她,胜算会很大。”
我深深呼吸一口,胸腔堵得慌,我毁掉祖宗那么多二奶,唯独昔年的同事,我第一次这么不留情。我找了个借口离开茶楼,我坐上车,没有吩咐司机即刻驶离?,?而是隔着玻璃窗,看向春风满面的郑郑。
她现在说不出的兴奋,她做着与我和平共处的美梦,幻想我们同仇敌忾,共同厮杀覆灭祖宗的老婆,我贪图地位,她贪图钱财,我们各取所需,相互扶持,我给她设下的美好泡沫,正是推她为我淌进深渊的绝路。
我掸了掸裙摆的褶皱?,?“回去吧,郑郑家里的住址?,?我晚上给你,你雇两个混子?,?把她弟弟绑了。好吃好喝招待?,?拍几张照片,等东窗事发,让她安心。”
我前脚才见过郑郑?,?后脚文娴便收到消息,趁着祖宗不在家?,?跑来兴师问罪?,?我好好地描眉画唇,她破门而入?,?连招呼都没打,当她自家地盘了?,?保姆风风火火扯她?,?又不敢真碰着?,?无可奈何对我说?,?“程小姐!夫人进门就闯?,?我拦不住。”
我撂下眉笔,小拇指抹均匀颜色?,?一副云淡风轻,“知道了?,?不怪你。疯狗咬人,你还按住它反咬一口不成?”
保姆低下头,从房间内退出去。
我慢条斯理梳着长发?,?透过镜子看向面色不善的文娴,“哟,沈太太怎么了?孕中多思,脾气大?,?连您这份风度都不能免俗吗?我可记得,您是如何运筹帷幄定天下的,嫌面具沉,自己摘下了?”
文娴二话不说,一把揪掉卡在发间的木梳,往地上猛砸,齿刃四分五裂,恰如她岌岌可危风雨飘摇的局势。
“程霖,我给你脸面,你不肯收?,?我这艘船你也不登,你妄想自己做主,在我眼皮底下兴风作浪。”
我笑意盎然又拿了一把新梳子,继续梳发,“您丈夫宠幸新欢,是我能横加阻挠的吗,您当我不希望,他只有我这一个二奶吗?郑郑得宠,我五六天没见过良州了,我还巴不得她完蛋。”
我转着椅子,面朝她?,?目光梭巡她隆起的小腹,“沈太太揣着千娇百贵的小太子爷?,?公公给您撑腰,您何须畏惧妓女?”
“我当然不畏惧她。”
她压低上身,直挺挺的倾覆而下?,?我被她逼得接连后仰?,?脊柱磕在桌角,她的脸差一点便和我重合,她不是暴怒之人?,?她冷冷淡淡的注视,远比那些厮打的泼妇?,?更充满震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