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躲到纱窗后面，手机屏幕上显示此刻的时间23:16，一分钟过去了，仅剩四分钟，慌乱之中手指不知点到了哪里，屏幕上出现了紧急呼叫，四个字下面是拨号键盘。

宋沐白浑身血液躁动，争分夺秒拨个号码，听筒里传来动感的铃音，宋沐白嘴唇都快咬烂了，对方才接通电话，李环迷迷瞪瞪地“喂”了声。

宋沐白低声一刻不停歇地说：“我是宋沐白，别说话，听我说，我还有三分半的时间，现在用的房主的手机，你明天把那个机器人带过来，我想办法让你进来，最好是上午七点左右，这个时候房主一般在遛狗。”

李环沉默了几秒，说了句：“那个沐白，你先听我说。”像是不知怎么开口似的停顿了下。

宋沐白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听到李环小声说：“其实那个机器人……还没修……好。”

宋沐白一口气梗在嗓子眼，李环忙安慰他：“不过，用不了几天就能修好，你再等等。”

“几天？”宋沐白阴沉沉地说。

李环说：“五天。”

“不行，”宋沐白不容置喙地说：“一天。”

“最少也要三天，”李环惨兮兮地说：“你是不知道，这款机器人的皮肤材料有多难找，我和维修师费了好大劲才打听到，h市有这种材料，对方知道我们急用，漫天要价，这两天就等对方松口，今天联系他，听口气有松动的迹象，好像对方也等着用钱，明天估计就得答应。”

“你别急嘛。而且你在那快一个星期了，房主还没发现你是真人，你演技真牛啊，要我说，你不当演员太可惜了。不过，那个房主是不是脑子不太灵活？我当时看他挺精明和帅气的，不像脑子有问题的样子。”

“你脑子才有问题。”宋沐白回想这几天和陆恪言斗智斗勇的经历，险象环生，刚刚还差点小命不保，听到李环如此轻松的口气，恨不得隔着手机给他几脚。

“说他又没说你，这才相处几天啊，就开始护着他了。”李环嘀咕道。

“你知道他是谁吗？”宋沐白隔着窗纱瞅了眼浴室方向，低声说：“瑾行科技控股的董事长陆恪言。”

第一眼见到陆恪言，宋沐白便认出来了。

一年前，他接到一个不小的单子，为某品牌的护肤品拍摄宣传图册。

宋沐白尤为重视此次的拍摄，全部精力都投入了拍摄中，尽量满足品牌方的要求，连续拍了几个小时，品牌方大致看了几张照片，似乎不是太满意，碍于中间人的面子允许宋沐白再多拍几张，看情况要不要用。

临走时，对中间人耳语了几句，大致觉得宋沐白没什么名气和经验，下次不要再找这种不专业的摄像师。

中间人和宋沐白见过两次面，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紧张，任何行业第一步都没那么容易。

宋沐白很感激他的帮助和宽慰，便更用心地拍摄，期间滴水未进，饭也没吃。拍到天黑，也没能让品牌方满意。

最后给了宋沐白一些误工费，他没要，留给了中间人，中间人也有些抱歉，想说着些什么，宋沐白强打起精神无所谓地笑了笑，临走时，中间人给他拿了中午剩下的盒饭，并说下次有合适的拍摄工作再介绍给他，宋沐白接下饭盒，道了谢便离开了。

宋沐白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场地，手里拿着冷掉的盒饭，站在没有灯光的树荫下，街边灯光亮起，天空灰沉沉的没有一颗星星。

对面广场，巨大的明亮的Led屏幕上，正播放某个科技公司研发的无人驾驶汽车的发布会，台上摆放一台崭新的汽车，旁边演说的男人气宇轩昂，高大英俊，眉宇间的自信和沉稳吸引人路边的目光。

越来越多行人驻足观望，有些是被屏幕上的男人吸引，拿着手机不停拍照，有些是被高科技智能汽车吸引。

宋沐白则是脑袋一片空白，又像是身心俱疲走不动路，无所事事才停着没动。

屏幕上的男人说出行说科技说智能说无人驾驶说未来，铿锵有力，从容不迫，深邃的眼里像是汇聚了万千光亮，光彩夺目，宋沐白站在暗处，和他对比，渺小得像一只蚂蚁。

发布会的主题是“智能助您出行，无人驾驶守护您的平安”。

观看的人群里有人欢悦地说：“以后不用担心被司机绕路多收费了。”

“是啊，夜里坐车也不怕遇到心怀歹意的司机了。”

“没司机，乘客安全了，但是你们真敢坐这种车？总感觉这种智能汽车不太可靠，没安全感。”

“而且，如果以后都是无人驾驶，好多司机下岗，没了经济来源，社会更不稳定。”

“也对，今天智能可以代替司机，明天就可能取代我们的工作，或许以后街边卖小吃的都是机器人，城市环保的也不再需要环卫工人，想想是不是也挺可怕的？”

不能说危言耸听，未来也不无这种可能。

宋沐白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把盒饭揣进怀里，走回家。

第11章 这么软？

李环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声说：“是那个世界五百强的瑾行？富豪榜排名前十的陆恪言？”

“是。”宋沐白把手机离远了点，说：“小声点。”

“现在还认为他脑子有问题吗？”

“是我脑子有问题。”李环消化了片刻，声音有些羡慕地说：“体验了几天富人的生活怎么样？是不是爽死了？差点被你骗到了，以为你在那过得多艰辛。”

宋沐白忍着怒骂他的冲动，说：“要不，你来体验试试？”

李环说：“那还是算了，这种好事，你替我体验就够了。”

“不废话了，”宋沐白似乎听到了浴室有响动，看了眼时间，只剩一分钟，低声说：“别忘了，三天”

他顿了下又问：“陶乐乐这几天……”

“乐乐一切都好。”李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吃得好睡得好，也有好好吃药，我今夜在你家睡的，他这几天都没问你，估计以为你又去外地拍照了。”

宋沐白放心了，点头说：“嗯。”又急匆匆地警告，“在我主动联系你之前，千万别打过来。”

李环郑重地说：“明白，你在那千万注意，别露馅了。”

“知道了，挂了。”

宋沐白拨开纱窗，陆恪言还在浴室，多亏他头脑发热往陆恪言身上挤沐浴液，让他没那么快洗好澡，拖延了一些时间。办法虽凶险又愚蠢，总归达到了目的。

他飞奔向床，目视不清，脚趾头磕在了床脚上，疼得直皱眉头，紧紧地咬着嘴唇才忍住没发出声音，就在此时，灯光骤然亮起，晃了一下，又暗了下去。

宋沐白恍惚间看到了浴室磨砂门上映出的男人的身影，浴室门吱呀了一声，宋沐白心跳骤停，手机胡乱扔在了床上，一个箭步跑了出去，气还没喘匀，所有灯光同时亮了起来，宋沐白被刺目的灯光照得闭了闭眼，适应了几秒，悄无声息地跑回了房间，后背抵着门板，跳到嗓子眼的心脏终于落回原位，深深地喘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