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班的同学果然就像说的那样,半点没有在乎成绩,看见司年活者从赛场上下来,就是一阵欢呼,恍然间,还以为得了第一的人是司年!

再之后, 司年被志愿者扶着在一旁溜达, 那阵欢呼就立刻变了味道。

志愿者服务很贴心,她并没有在乎那起哄的声音,及时给司年投喂了巧克力和运动饮料之后,就背着不愿意再动弹一根手指头的司年, 到了艺术团的活动室休息。

活动室地方不小,沿边摆了一圈的桌子,中间空出来,平时表演用的。

司年坐进了靠门墙角的位置, 她整个人瘫靠在椅子里, 长发高高盘起, 额前的几缕碎发湿答答地粘在前额。

志愿者就尽职尽责地坐在司年旁边, 抬起司年两条腿,搭在膝头,揉按她肿/硬的小腿肌肉。

没一会儿,活动室的门再次打开,进来的是司年外联部的部员。

“呦,部长成功活下来了!”部员是个高高胖胖,声音却意外好听的男生,他隔着桌子,站在司年对面,把手里的雪糕递给她,“喏,副部长让我给你送的,说晚上两个部一起吃饭,给你庆祝过了人生一道坎。”

“哦对了,副部长请客,让你随便点。”

他说的副部长就是沈时予,司年不想吃饭,不过她现在确实热得厉害,她刚要伸手接过,就被朱烛先一步拿走。

“不行,刚运动完,你不能吃太凉的。”

朱烛拿走之后放的有些远,司年伸手够不着,又有外人在,她多少得端着点部长的正经,只能又懒懒地躺了回去,不过眼神仍旧放在那冒着凉气的奶油雪糕上。

那个男生见状,笑着耸耸肩,“得,部长,你这就是被人管着的命啊!”

这人平时就贫得很,一年下来,早就和司年混熟了,司年没搭理他他也不尴尬,胳膊撑在桌子上,“同学们还说呢,说学校志愿者的素质越来越高了,责任心也强,不仅全程陪跑,还要兼顾给运动员鼓励和打气,饮料巧克力面包这些就不说了,好不容易陪完了,还要把人送去休息...”

司年余光看见朱烛身上还穿着的红色小马褂,脸色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恼的,红的更厉害了。

面前的桌兜里不知道是谁留下的几张草稿纸,司年顺手抓出来一张揉成了一团,冲着说话的人丢过去。

“诶嘿,没打着。”男生一偏头,退了两步到门边,拉开门半掩着身子,“啧,部长,你管管啊,回头志愿者服务的质量卷成这样,我们以后的工作都不好做了!”

这次不等司年再拿纸团丢他,他已经相当识趣地关门溜了。

司年把手里的纸团又塞回桌兜里,顺势趴在桌子上,她看着朱烛身上的红马褂,手指落在那宽大的口袋上,指尖勾着口袋上沿,扯了扯。

“好热啊志愿者,把雪糕给我吧。”

司年的声音有些哑,跑步的时候吃了风,嗓子火辣辣的。

只是朱烛一脸的不为所动,“你上次半夜喝冷水,还闹了好几天的肚子,今天下了雨,你又刚跑完步,不能吃。”

她说的一本正经,甚至还把那支雪糕推得更远了些,司年见状更急得伸手去够,朱烛索性抓着雪糕高高举起了手臂。

“不行,回头你又胃里难受了!”

司年眼睛里只剩了那支雪糕,她够不着,就勾着朱烛的脖子,把她往自己身边拉。

“我就尝一口!”

朱烛的态度却异常的坚决,她打定主意不给司年,那就任凭司年怎么努力也够不到。

她甚至一只手钳住了司年的两只手腕,把司年两条胳膊背在身后。

带着几分得意的笑意,朱烛轻出了口气,“别吃了,晚上吃饭的时候给你点个梨汤喝,吃甜的嗓子更难受。”

司年死活挣脱不开,眼见着就恼了,她拉着张脸,也不挣扎了,更不肯看朱烛,自己把自己气得呼吸急促,还要把腿从朱烛身上放下来。

这是最近朱烛和司年相处的常态朱烛管着司年,司年先是撒娇,撒娇不成就闹,闹不成就恼,恼完了还得朱烛哄。

这些日子下来,朱烛对这一套流程已经熟记于心,解决的办法总是万变不离其宗,事实上,司年虽然常常闹脾气,但也好哄,只要抱着亲一亲就能哄好。

沈时予之前和朱烛说过,司年是个喜欢被人依靠的人,她喜欢那种做别人依仗的感觉。

当然,沈时予当时说这话并不是想为了朱烛能更加了解司年,她只是想让朱烛明白,司年之所以会和她在一起,不过是因为享受这种照顾别人的成就感,说白了,她就是在贬低朱烛。

但在朱烛面前的司年和沈时予说的截然相反,她没有稳定的情绪,会动不动就恼,不管占不占理,她总要朱烛事实都顺着她,别说依仗,她甚至连自己都照顾不好,需要朱烛提醒她早起、提醒她不要贪凉、晚上替她盖被子。

朱烛见过司年事事妥帖的模样,不过她更喜欢司年对自己的这份特殊,这提醒着她,她在司年心里同样特殊,于是几次哄下来,别的不说,亲吻倒是愈发熟练。

她掌着司年的后脑,歪头凑上去,“不闹了宝宝,休息一会我们回家,你昨晚不是还想喝枇杷膏吗,我给你煮,好不好?”

朱烛没学会撒娇,但在哄司年的时候,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叫她宝宝、乖乖、和宝贝。

朱烛本以为这种太过亲昵的称呼会很难叫出口,但在她心里认定了司年是个宝贝之后,这些称呼,好像就像是一个特定的名字一样再自然不过。

可这次,一个“宝宝”显然不够安抚司年看得见吃不着的内心,她仍旧赌着气,甚至躲开了朱烛的亲吻。

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朱烛没法子,只好去拆雪糕的包装。

那只奶油雪糕买来又放了那么久,已经有些化了,粘稠的奶油香气传来,司年微微抿了抿唇。

她已经在等着朱烛把雪糕递过来,甚至连下台阶的说辞都准备好了,可那支雪糕却被送进了朱烛嘴里。

朱烛带着嘴角的奶油香气,再次凑到司年唇边,轻轻啄了一口。

“你说的,只尝一口。”

司年微微一愣,被气笑了。

她咬着牙,看着朱烛近在咫尺的脸,到底没撑住,“噗嗤”一声,随即恶狠狠地用手掌夹住朱烛的脸,“你从哪儿学的这些花招?”

要说学,再没有比从司年这里学到的更多的了!

朱烛在遇到司年之前,人生只是一条纵向的、以生命长度为度量的、狭窄的单向线,可司年总是能给朱烛提出不是非此即彼、非进即退的第三种方案。

这个“第三种方案”是一种横向的拓宽,现在的朱烛踏在了全新的赛程上,还没开始探索,就先把这种“周全”用在了司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