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年的神情看起来很奇怪，但她已经植入芯片了，大家也都没有多想，自发地在两人之间避开一条通道，姜艾快步走到司年面前，她刚伸出手臂，就被司年后退着躲开了。

司年的面色立刻苍白起来，那是姜艾的难过又转嫁到了她的身上。

姜艾见状，立刻撇开脸不再去想，于是司年目不转睛地，看向姜艾身后的方磐，脚步不停地走向他。

“方教授，我父母双亡，是您资助我读书上大学，又是您带领我进入生物研究的殿堂，您曾经是我的火光，一路引领着我的方向。”

“但现在，我觉得您疯魔太久了，是时候该清醒一下了！”

司年脱去了身上的外套，腰上绑的炸弹引起了所有人的错愕和震惊。

姜艾的手在抖，她看向司年的眼里都是不可置信，随后她几步上前，声音相当尖利地在司年耳边低吼，“遥控器呢，遥控器呢！”

司年被她控制的不得不停下脚步，司年眼珠转了转看向姜艾，“在我明知道你能控制我的情况下，你觉得我还会把遥控器放在自己身上吗？”

姜艾倒吸了口冷气，她胸口剧烈起伏，“是那个叫江星熠的是不是？还是木头？去找，把人给我找出来，去啊！”

比起那天的方教授，姜艾现在的样子更加显得疯魔，司年的声音很轻，全场的人却都听了个一清二楚，“没有必要，但凡这里有一个人出去，那边就会立刻按下按钮，我们大家就一起死好了。”

“为什么？”姜艾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的美梦一下子醒了，她如坠地狱，“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忘了你的立场了吗？”

“这个问题，我想方教授比我更清楚答案。”

司年淡淡地看向那个迟暮的老人，只见他不紧不慢地上前半步，“人们应该学习旅鼠，种群数量大到一定程度就会发生有规模的自杀！”

司年忽视了姜艾浓烈到几乎凝成实质的视线。

“不管为了什么，你可以选择牺牲自己，但不能选择让别人去死，来满足你的目标，教授，这是赤果果的谋杀！”

“我当然可以！我也是人类的一员，为什么我不能左右人类的命运？”

“但从你把自己的存在寄托于一块芯片的那一刻，我想你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现在，你是人类的敌人！”

没人想听他们师徒现在的扯淡！姜艾也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目标，她一把攥住了方磐的权杖，狠狠丢了出去，面目狰狞地，“为什么？她明明植入了芯片，为什么还会这样！？”

方磐同样忽视了姜艾，他用力到脖颈上青筋暴起，道，“新事物必将取代旧事物，这是永恒的真理！”

“教授，那是站在后人的角度，在我们现在，谁也说不好你的研究究竟是正确的新事物，还是错误的歧途。”

“所以，如果它是正确的发展方向，它总该能打的过我这保守的旧势力，我愿意来做验证它能否越过阻碍的磨刀石，要是它本身就是错误的，教授，就让我来做你理智的最后枷锁和阀门吧！”

方教授忽然怒不可遏的，他看着司年掏出的木仓，黑洞洞的木仓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他被自己的学生用木仓指着脑袋！

“司年，你要杀师证道吗？”

“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件事。”司年的语气一如目光冷静，“你们一直自称为兵蚁，但实际上，您所说的永生，只是寄托在那一张芯片上，通过芯片不断的替换身体达到您所说的永生。而丧尸是已经死亡的状态，它们没办法再次让身体死亡，所以除非火烧，他们仍旧表现出了维持现状的特点。”

“你们是真的人，就算能用芯片控制肌肉，也不能抵御身体的死亡，所以相较起来，兵蚁的称号，似乎应该给那些已经成了丧尸的人，至于你们，应该算是嗷嗷待哺的幼卵吧？”

姜艾被三番五次忽视，最后，她只死死盯着司年，她到手的幸福就这么灰飞烟灭，她不甘心，她更不愿意放手，她甚至生出了那就一起毁灭的念头！

这念头和芯片的本能相违背所有人都不可以伤害蚁后，包括蚁后她自己。

而且显然的，姜艾这念头，让她受到的惩罚更重，她几乎要疼得直不起腰，可看着司年站在那里，她又强自撑住了。

然而，同样痛苦的不止她一个，袁青愤怒到脸上额上青筋暴起，他恍然明白了什么，居然抽动着嘴角，最后哈哈大笑起来。

他几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姜艾的衣领，“都怪你，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带她做手术，老东西明明说过要她自愿！”

“你以为要她自愿是给她机会？蠢货！那是老东西留给你的机会！留给我们的机会！”

他愤怒到连身上的疼痛都忽视了，只死死攥着姜艾的手臂，“现在你看到了？她不情愿是什么后果！她从来不把自己当新人类看，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你的同类看！哈哈哈哈哈，好啊你司年，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没有找到消灭丧尸的办法，死的就只有新人类的敌人’，那个敌人是谁？就是你自己吧！”

其他不明所以的人，在芯片的控制下，纷纷上前按住了袁青，他被人打的鼻青眼肿，几乎同时的，司年放下了□□，从方磐的身体里，掏出了那张血淋淋的芯片。

然而很奇怪的，那是蓝色的血液。

那张芯片在司年的手心里攥成了一摊烂泥，方磐原本的震惊神色，在令人可怖的挣扎之后，也渐渐归于平静，面前的老人迅速衰老下去，司年却在他回光返照的面孔上，看见了往日的一点熟悉。

他混浊的眼睛极慢地眨了眨，然后落了一滴泪，司年上前半步撑住了他坠落下去的身体。

“你还是...不同意啊。”

老人悠悠的喟叹了一声，像是透过司年看见了另一个空间的自己。

挣脱了芯片束缚的他，也没了之前的偏激和亢奋，他握着司年的手，像是抓住了从前的自己。

他老了，老得优柔寡断、老得模糊是非，他原本，也只是想要找到能治疗自己儿子的病而已，然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然而他还是留了一些余地的，比起自己混浊的脑袋，他更相信面前这个嫉恶如仇的年轻人，方炎不像自己，他太温吞，司年才是年轻的自己的翻版，他相信年轻的自己能做出正确的决断，相信自己的学生能做出正确的决断。

于是，他让姜艾去找了司年。

他把消灭丧尸的办法存在了芯片的共享里，这是最安全的办法，所有人都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只除了能够克服芯片控制的人。

很显然，司年是那个人！

“东西传递出去了吗？”

司年点点头，“送出去了，您放心。”

方磐眼角更快地滚落下一行清泪，“那我也能...”

他话还没说完，握着司年的手忽然一松，司年沉默地把方磐放下，然后伸手从自己的胸腔里，同样掏出了一张芯片，

司年的反叛终于惹起了所有人的愤怒，她芯片取出的瞬间，蚁王的威慑瞬间消除，她的后背被人用力砍开，她和人类一般无异的身体缓缓倒下去，背后豁开的伤口处，流出的蓝色粘腻的液体，缓缓流到姜艾的脚下。